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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山把歌词抄在一张纸上,念给少玲听。她再去听那老人吟唱时,听得双眼湿漉漉的。

    张大山冷不丁冒出一句:“少玲,你就是我的白天呢。”

    “不许胡说!”少玲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头就走。

    张大山愣了半晌。

    高三那一年,因为高考,学业越来越紧,少玲怕张大山频繁的“周末拜访”影响学习,琢磨了好几种摆脱他的办法,但都觉得不合适。同宿舍的同学给她出了主意:“那男的,你别瞧他二乎乎的,其实是个有里有面的人,你明着告诉他,‘我不喜欢你,今后你别来找我’——他肯定就不来了。”

    “这,不好……挺伤人的。”少玲坐在上铺,把脑袋深埋在双膝之间。

    第二天是周末,但直到中午张大山也没再出现。

    第三天,还是没见到张大山。少玲觉得不大对劲,给他发了短信也没有回音,打电话他的手机又关机,她有点不安。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没日没夜地做模拟题,只有在揉着酸痛的眼睛时,眼前会悄然浮现张大山那狗熊一样憨厚的身影。

    高考结束后,她才终于打听到他的消息。

    原来,那天他在菜市场买菜,见到一辆本田把一名正在捡菜叶的老太太剐倒在地,车子连停都不停,就打算扬长而去。张大山怒火中烧,抓起一块砖头冲着本田猛甩过去,哗啦啦一声,把后车窗砸了个大窟窿。

    这下惹了大祸,车里坐的是副县长家的保姆。

    张大山被当场拿下。最后法院判他有期徒刑三年。

    少玲跑到监狱去看他,在阴暗的探视室坐了半晌,门开了,走进来的只有狱警一人,告诉她:“张大山不想见你,你走吧。”

    再去,还是不见。

    第三次去,仍旧是不见——少玲知道,他永远不会再见她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很快就寄到少玲手里,她考上了省会的一所大学,学习了三年“老年服务与管理”专业。毕业后,她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托关系、找门路留在省会城市工作,而是风尘仆仆地回到老家——那个依旧偏僻而贫瘠的小乡村,办了一家养老院。

    没过多久,因为一起事故,养老院被迫关了门。她又到县医院当了一名普通护士。由于家住乡下,她每天都要在县乡之间坐公共汽车奔波几个小时。

    00今天有一名产妇大出血,她参与抢救,很晚才下班,末班公共汽车早没了。她站在路边,焦急地踮起脚尖,巴望有没有过路的车子能捎自己一程。一阵狂风吹得她双眼半眯,睁开眼皮时,一辆金杯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张大山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脸形没变化,但却多了一些被岁月揉搓出的细纹,特别是目光,有些浑浊。

    “回家吧?”张大山冲她吼,“上车!”

    她不太想上,可最终还是上了。

    “近来咋样?”张大山一踩油门,金杯摇晃着笨重的身躯,驶上了国道。

    少玲没有回答,她觉得这些年,还有这些年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用一两句话可以说明白的,既然如此,不如不说。

    她向车窗外望去:茫茫的夜色笼罩了整个草原,根本分不清天地,只在黑暗的底色上有一些更黑暗的起伏,那是山峦,连绵起伏却又形状莫名——正如她此刻的思绪。狂风把车窗震得嗡嗡作响,寒气从玻璃缝间咬牙切齿地钻进车厢,咝咝咝的……车身抖动得越来越剧烈,像是要被风撕碎。

    由它去好了,不是很多事情都由它去了吗?就这样想着,她渐渐闭上了疲倦的双眼。

    就在意识越来越模糊时——

    急刹车!

    然后就看到了那恐怖至极的一幕……

    电视剧里经常说的一句台词是“简直像在梦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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