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几何图案,每一条锉纹都像墨线打过去一样笔直……谁能想到,这活路出自一个一只眼睛、八个指头的老人手里啊!
我想很快知道眼前这个人物的一切,便按捺住一阵心的跳跃问他:“大伯,您什么时候成了残废的?”
“受伤吗?早啦。”说完这句话,他又拿起锤钎“叮叮咣咣”地打了起来,一锤子一股白烟,一股白烟一片石碴飞溅。
“喂,小同志,以后不准你说我是残废!”他补充着说。
看来这是一个不爱表白自己的人,他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了他的工作上。然而正是这一点,却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
我知道再不能多发问了,就对他说:“大伯,咱们一块回去吃午饭吧!”
他抬起头来,手里还摇晃着锤钎,但并不打下去,对我说:“我的饭一会儿有人带来,你快去吃吧!”
从那只灼热、深邃的眼睛中,我感觉到他的感情是那样真切、实在。但是,我没弄清楚: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在去营指挥处的路上,耳边一直响着“叮叮咣咣”的锤钎敲打声。老人那张碇石般的脸,那只灼热、深邃的眼睛,以及那块红粉粉的疤,不时在我眼前闪现着……
红岗公社民兵营的营长,由这个公社的党委副书记高峰同志担任。他是个顶顶爽快的人。由于经常在指挥部见面,我们已是老熟人了。
他听我说明来意后,一脸络腮胡子笑得直颤:“欢迎啊!”说着便把我拉进指挥处。
指挥处是一间木柴和拧条编织成的简易房子,里外糊了两层泥巴,进了房子,就像钻进热蒸笼一样,闷得厉害。
文书小杨拿了一个大铝盆去给我打饭,我和老高便汗淋淋地在一张脱了漆皮的桌子旁坐下来,攀谈起关于十六号桥梁的建筑情况。
我兴致勃勃地听完他的介绍后,便向他问起那个老头的情况。老高的那两道粗眉毛一扬:“你碰见他啦?”
“他叫什么名字?”我很快地问。
“硬过钢!”
“硬过钢?”我正要回味这个特殊的名字时,老高却滔滔不绝地讲起“硬过钢”的故事来了……
“硬过钢”大名叫宁国钢,“硬过钢”是他的外号。
他是苦蔓蔓上结出的苦瓜,父母在他五岁的时候,就一前一后被地主“宁老扒”折磨死了。他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夏天光着屁股翻山过沟去讨饭;冬天,穿着邻居做的破皮袄,还是去讨饭。日煎月熬,他的身上,就像那根讨饭棍一样,被地主的犬牙咬得伤痕斑斑。
没等他满十三岁,就又被“宁老扒”拉去扛长工,重复着折磨死他父母的那种苦生活。
历尽磨难的孤儿生活,把他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全部的精神世界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从不随便流露。
毛主席率领红军来陕北的那年,他心中长久积蓄的烈火被点燃了!—个漆黑的夜晚,他抢起劈柴的大偏斧,砍死“宁老扒”的看门狗,翻墙逃出了地主的院坝,赤脚来到延安,参加了革命。
在革命队伍中,他什么都干过,勤务员、马夫、伙夫……不论做什么,他总是默默地捡重头子扛。
八路军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的时候,他已是一名威武的战士了。
踏上河西的土地,他紧咬着嘴唇,看着荒芜的田园、浓黑的烟火,手中的钢枪都捏出了汗!
战斗马上打响。不到两个月,他就参加了几十次搏斗,一声不吭地在枪林弹雨中冲杀,那根挑弯了的刺刀下,丧了儿十个鬼子的命。渐渐地,“硬过钢”的外号就在部队中传开了。
在一次激烈的攻坚战中,宁国钢所在的班负责炸毁敌人阵地的一个前沿碉堡。他们冒着密集的炮火,爬过一道道铁丝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