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大院的午饭开过了。书房的三扇窗户全敞开着,把阳春三月温暖的日光都收了进来。阿丰苏?达?马亚和克拉夫特在炉边下象棋,壁炉现在不升火了,但摆满了树木花草,那么鲜嫩,生气勃勃,就象家中的一个圣坛。
在斜射到地毯上的一缕阳光里,那只毛蓬蓬的老猫尊敬的波尼法希奥舒服地趴在那里打盹。
几周的时间里,克拉夫特竟成了葵花大院的密友。共同的爱好和思想——都热衷于收集艺术珍品,酷爱剑术,都是精神上的业余艺术家——使卡洛斯和他顷刻间变得亲密无间,关系是那么不寻常:融洽而亲切。而阿丰苏也立刻爱上了这位出身英国望族的绅士,几乎对他的一切都极为欣赏——教养有素,刚直不阿;风度庄重,严格律己;感情细腻,思想纯正。他们发现,两人对塔西佗①麦考利②伯克③甚至湖畔派诗人都有着同样的热情。克拉夫特擅长棋艺,经过无数次漫长艰险的游历,他的性格练就得坚强如钢,正如阿丰苏?达?马亚所说,克拉夫特是个“真正的人”。克拉夫特黎明起床,往往在清晨纵马离开奥里威斯:可有时又会乘人不备来到马亚家吃午饭。阿丰苏真希望他总来吃饭;不过,他至少常在葵花大院过夜,照他自己的说法,至少他可以在里斯本找到一个角落,在那里人们可以在一个有思想,有礼貌的环境中无拘无束地交谈。
卡治斯极少外出。他正在撰写一本书。那些使他有望在事业上获得一个繁忙而且孜孜不倦的前程的病人们都相继离去了。只有附近的三个病人留下。现在,他感到,他的马车,他那些马匹,葵花大院,他那些奢华的癖好,所有这一切都注定使他成为一个半瓶子醋的艺术家。那位聪明的迪奥都西欧博士一天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你太漂亮了,当不了医生。你那些女病人肯定要向你卖弄风情!没有哪个傻瓜会放心让他的夫人到你的小房间里去!..你会吓坏她们的男人的!”甚至连实验室都成了破坏因素。他的同事们说,马亚有钱、聪慧,热衷创新和希奇古怪的思想,他拿病人的生命做试验。他们也嘲弄他在《医学杂志》上提出的用接种病毒的方法防止传染病的理论。他们认为他是个空想家。为此,他就在一本关于古代和当代医学的书中寻找安慰,这是“他的著作”,是这位富有的文学家利用暇时精心杜撰的;这本著作会使他的脑子一两年不得闲。
早晨,屋内正在安静、严肃地下棋,这时卡洛斯则在阳台上靠着一张印度大竹椅,在凉篷下抽雪茄,在温暖的春风吹拂下,专心地读一本英文杂志。春风使空气变得柔和清新,使得树木青草也生机勃勃..他身旁,另一张竹椅上,坐着达马祖?萨尔塞德先生,嘴里也叼了支雪茄,正在看《费加罗报》。他的两条腿懒洋洋地往外伸着,他的朋友卡洛斯就在身旁。边上,靠近阳台处,可以看到阿丰苏种的玫瑰树上朵朵花儿,身背后,透过敞开的窗于是葵花大院那富丽、高雅的内室。放债人的儿子此刻止陶醉在自从他最近成了马亚家的挚友以来就一直享受着的甜蜜的时光之①塔四佗(?155—?120),古罗马历史学家。
②麦考利(1800—1895),英国历史学家,作家及政治家。
③伯克(1729—1779),英国政治家及作家。
中。
在中央饭店晚宴后的翌日清晨,萨尔塞德先生来拜访葵花大院,留下了几张名片。那是些相当复杂又煊耀自夸的名片,在一个看上去象是折叠夹子的一角,放着他本人的一张小照。在他的名字“达马祖?康蒂杜?萨尔塞德”的上方是个带羽饰的头盔,名字下方是他荣获的基督大勋章,最下方是地址:“拉巴区,圣多明哥路”,但这行字又被叉掉了,旁边用蓝墨水写着更加醒目的地址:“卡波希内大街,大饭店103号房间。”这以后,他也到卡洛斯的诊所去找过他,也留给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