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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过日子不是可以维持半个月甚至二十天吗?尤其是今晚这场赌,牌瘾没有过足,就输光了下场。真是委屈得很。那陶伯笙太可恶,就怕我开空头支票,先把话封住了我,让我毫无翻本的希望。今晚上本没有预备赌钱,只想去看电影的。不是这小子在街上遇着,悄悄地告诉,今晚上家里有局面,那么手皮包里两万元依然存在,明天可以和孩子买点布作衣服。这好了,自己分文不存,魏端本身上,不到一千元了,每天的日用生活费,这就是大大的问题。魏端本一早起,就要上机关去办公的,还必得在他未走以前,和他把交涉办好。自然,开口向他要钱,必得说出个理由来,这理由怎么说呢?这半个月,他已经交了家用二十多万了。照纸面上的薪水津贴说,已超过他三个月的收入。她想到这里,又看了看睡在枕上的瘦脸。心里转了个念头,觉得这份家,也真够他累的。

    她心里有点恕道发生了,却听大门外马路上有了嘈杂的人声。远远有人喊着向右看齐,向前看。报名数。一二三四五,极短促而粗暴的声音,连串地喊出。这是重庆市训练的国民兵,各条街巷,在天刚亮而又没有亮的时候,他们在山城找不着一块平坦的地方,就在马路上上操。有了这种叫操声,自然是天快亮了。自己本是没有钱,无法去翻本,就算有钱,现在已不能去翻本了。

    这个时候,脸上已经不发烧了,心里头虽还觉得有些乱糟糟的,可是也不像赌输初回来的时候,那样难过了。倒是天色将亮,寒气加重,只觉一丝丝的冷气,不住由脊梁上向外抽,两只脚,也是像站在冷雪上似的,凉入骨髓。站起来打了两个冷颤,又打了两个呵欠,赶快脱了长衣,连丝袜子也来不及拉下,就在魏先生脚头倒下去,扯着被子,把身子盖了。

    她落枕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明日的家用,分文俱无,必得在魏端本去办公以前,把交涉办好。同时追悔着今晚上这场赌,赌得实在无聊,睡了好大一会还睡不着。朦胧中几次记起和丈夫要钱的事,曾想抢个先,在他未走之前,要把这问题解决。可是无论如何,自己挣扎不起来。等着可以睁开眼睛了,听到街上的人声很是嘈杂。

    重庆的春季,依然还是雾天,看看吊楼后壁的窗子外,依然是阴沉沉的,她估计不到时间,就连叫了两声杨嫂。她手上拿了张晚报进来,笑道:“太太,看晚报,又是好消息。卖晚报的娃儿乱吼,啥子德国打败仗。”她将两只手臂,由被头里伸了出来,又打了两个呵欠。笑道:“什么,这一觉,睡了这样久?先生没有给你钱买菜吗?”杨嫂道:“给了两千元,还留了一封信交把你,他不回来吃午饭,信在枕头底下。”魏太太道:“他还别扭着,好吧,我看他把我怎么样?”说着在枕头下一摸,果然是厚厚的一封信。看时,信封上写着芝启。敞着口,没有封。她将两个指头把信瓤子向外扯出来,先透出了一叠钞票,另外有张纸,只写了几行字:

    芝:好好地休息吧。留下万元,作你零用。我今日有趟公差,过南岸到黄桷桠去,我把轿子钱和旅馆钱省下,想今晚上赶回来。万一赶不回来,我会住在朋友家里的,不必挂念。

    本留

    她看完了信,将钞票数一下,可不是一万元。黄桷桠是疏建区的大镇市,常去的。过江就上坡总在几千级。本地人叫作上十里下五里,十里路中间,没有二十丈的平地,上去上坡子到山顶为止,才是平路。若不坐轿子,那真要走掉半条命。他这样子省有什么用?还不够太太看一张牌的钱。但不管怎么样,他那样苦省,自己这样浪费,那总是对不住丈夫的事。想到这里,又把魏先生留下的信,从头至尾地看上一遍,这里面丝毫没有怨恨的字样,怕今天赶不回来,还叮嘱着不要挂念。

    她把信看着出了一会神,也就下床漱洗。杨嫂进房来问道:“太太要吃啥子饭食?先端碗面来,要不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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