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知道她一点脾气。这就端了那碗面送到她面前来,笑道:“三六九的老板,和我们都很熟了,你看看这两块排骨,硬是大得很。”魏太太把眼光由书本上瞟到面碗上来,果然那两块排骨有巴掌那么大。同时,也真觉得肚子里有点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先将两个指头钳了一块排骨送到嘴里咀嚼着。笑道:“味儿很好。”杨嫂于是把面碗放到桌上笑道:“那么,太太你就快来吃吧。”魏太太被这块排骨勾引起食欲来了。立刻随着那面碗来到了桌旁,五分钟后,她就把那碗面吃完了。她那本小说,是带在手边的,于是继续地翻着看。
杨嫂进来拿碗问道:“太太,你不洗把脸吗?”她道:“把冷手巾拿过来,我擦把脸就是。”杨嫂道:“你不是要去看戏吗?”她将手按着书昂头想了一想,便点头道:“好的,我去看戏。魏端本他不要这家,我田佩芝也不要这个家,你给我打盆热水来。”杨嫂笑道:“水早已打来了。”说着,向那五屉柜上一指。魏太太一拍书本,站了起来道:“不看书了,出去散散闷。”说着,便把放倒了的镜子在五屉柜上支起来,在抽屉里搬出了一部分化妆品,连同桌面上的小瓶儿小盒儿一齐使用着。
三十分钟工夫,她理清了头发,抹上了油,脸上抹匀了脂粉。将床里边壁上挂的一件花绸袍子换过,摸起枕头下的皮包,正待出门,因走路响声不同,低头看去,还是踏着拖鞋呢。自己笑骂着道:“我这是怎么着了,有点儿魂不守舍。”说着,自在床褥子下摸出长统丝袜子来穿了。
可是再看看那床底下的皮鞋,却只有一只,弯着腰,把魏端本留在家里的手杖,向床底下掏了一阵,也还是没有。因为屋子小,放不下的破旧东西,多半是塞到床底下去。大小篮子、破手提皮箱、破棉絮卷儿,什么都有。她想把这些东西全拖出来再行清理,一来是太吃力,二来是灰尘很重,刚是化妆换了衣服,若弄了一身的灰尘,势必重新化妆一次,那就更费事了。她这样地踌躇着,坐在床沿上,只是出神。最后只好叫着杨嫂了。
杨嫂进来了,看到太太穿了丝袜子却是踏着拖鞋,一只皮鞋扔在屋子中间地板上。这就让杨嫂明白了,笑道:“那一只皮鞋,在五斗柜抽斗里,太太,你忘记了吗?”她道:“怎么会把皮鞋弄到抽斗里面去了呢?”
杨嫂笑道:“昨晚上你把皮鞋拿起来,要打小弟弟,小弟弟刚是打开抽斗来耍,你那只鞋子,就丢在抽斗里面了。”她说着,把五斗柜最下一层抽斗拉开,那只皮鞋底儿朝天,正是在那抽斗中间。魏太太笑道:“我就没有向那老远的想,想到昨天晚上去,拿来我穿吧。”
杨嫂将鞋子送过去,她是赶快地两脚蹬着,及到站起来要走,觉得鞋子怪夹人。杨嫂笑道:“鞋子穿反了哟。”魏太太笑道:“真糟糕,我是越来越错。”于是复坐下来,把鞋子穿顺,拿起手皮包,正待要走,这倒让她记起一件事。因而问杨嫂道:“我两个孩子呢?”她笑道:“不生关系,他们在隔壁屋子里吃面。”
魏太太含着笑,轻放了脚步,慢慢儿地走出去了。她惯例是这样子的,出去的时候,怕让两个小孩子看见,及至出了大门,她也就把小孩子们忘记了。小孩子被她遗弃惯了,倒也不感觉得什么痛苦,杨嫂带着他们到邻居家玩玩,街上走走,混混就是一天。倒是在办公厅里的魏端本,有时会想起这两个孩子。今天和太太口角一番,负气走出去,没有在家吃午饭。他想到太太是向来不屈服的,料想也未必在家。两个孩子,不知吃了午饭没有?他有了这份想头,再也不忍和太太闹脾气了,公事完毕,赶快地就向家里走。
到了家门口,已是满街亮着电灯的时候,冷酒铺子正在上座,每副座头上都坐着有人,谈话的声音闹哄哄的。心里本就有几分不快,走到这冷酒店门口,立刻发生着一个感想,当公务员,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