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激动极了:“我很好,大卫。”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亲爱的。”
“我也一样。我深深地爱着你,我想得到你,我想要你再把我抱在怀里。哦,大卫……”
某种本能使吉尔转过身来。托比正在大厅里,被皮带缚在轮椅上。护士让他在大厅里待一会儿。他的眼睛正向吉尔投射出一种憎恨与诅咒的目光,就像在鞭打她的肉体一样。他的心通过他的眼睛对她说,向她吼叫:“我要杀死你!”吉尔痛苦地放下了电话。
她奔上楼去,仿佛感觉托比的仇恨仍在追赶着她,像某种不可抗拒的、邪恶的力量。她整天待在卧室里,不想吃东西。她坐在椅子上,一直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打电话的情景。托比知道了,他知道了。她再也不能去面对他了。
黑夜终于降临了。这是七月中旬的一个夜晚。空气里仍留有白日的余热。吉尔把卧室的窗户全打开了,好让阵阵夜风吹进来。
在托比房间里,护士盖勒格正在值班。她踮起脚走进来看她的病人。盖勒格护士希望,能摸清病人的想法,那么她也许能够帮助一下这个可怜的人。她替托比捂了捂被头。“您夜里可以好好睡一觉,”她乐呵呵地说,“我待会儿再来看您。”没有反应。他甚至连眼睛也没有转一下。
“也许是我摸不透他的心思。”盖勒格护上心里想。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回到自己的小休息室去看晚间的电视节目了。盖勒格喜欢看漫谈节目。她喜欢听电视里明星介绍自己。这时候他们非常富于人情味,就和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一样。她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低,以免打搅病人。但是不管怎么样,托比·坦波尔都不会听到的,他的思想正在别的地方。
这所房子在沉睡中,贝尔——艾尔树林密密实实地守护着它。远处日落大道上偶尔有汽车驶过,传来轻微的声响。盖勒格护士在看很晚很晚的电视,她希望电视台能放映一部托比·坦波尔当年主演的影片。在电视上看到托比·坦波尔,而他本人就在这里,只隔几英尺远,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
清晨四点钟,盖勒格护士看一部恐怖片时,睡着了。
托比的房间里一片静寂。
吉尔的房间里,唯一可以听到的是床头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抱着一个枕头,已沉沉进入梦多。在暗淡的月光下,人体与雪白的床单对映得清晰而又分明。街上的声音低沉而遥远。
吉尔在睡梦中不安地转侧着,不时地打着寒战。她梦见自己正和大卫在阿拉斯加度蜜月。但是,仿佛他们又置身于一片一望无垠的冰封的草原上。突然间暴风雨吼叫起来。刺骨的凛冽的寒风打在她的脸上,使她喘不过气来。她回身寻找大卫。大卫找不见了。她独自一个人留在寒冷的冰川上。她咳嗽着,拼命想呼吸。一种窒息的声音把吉尔惊醒了。她听到一种可怕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像一种死亡前的预兆。吉尔睁开眼睛,原来声音是从她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她透不过气来。寒风像一条黑糊糊的毛毯将她紧紧地裹住,它抚摸着她赤裸的身体,拍打着她的乳房,用从坟墓里冒出来的那股冰冷与恶臭的气息吻着她的双唇。
吉尔拼命抵御着寒冷。她的心訇訇地跳个不停。她觉得肺部仿佛由于冰冷已冻结了。吉尔挣扎着坐了起来。可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使她动弹不得。她知道这一定是梦魇,但是,当她尽力想呼吸时,她听到喉咙里难听的咯咯声。她要死了。但是一个人会在恶梦中死去吗?吉尔突然感觉有一支冰冷的触须正在她的身上探索,从她的两腿中间钻了进去,然后心脏一下子停止了。她明白了,这是托比。一阵急剧的恐怖使她用力摸到了床栅,她喘息着,拼命竭尽全力挣扎。她终于摸到了地板,使劲站了起来,然后向门口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