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他在什么地方表演,在他表演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哗啦哗啦的便池流水声。
托比乘坐公共汽车横穿整个美国。当他到达一个新城镇的时候,他就会找最便宜的客店或供应膳食的寄宿店,并且估量一下那里的夜总会、酒吧间和赛马厅。他的鞋底上垫了一块硬纸板,用白灰把衬衫领子弄白,以节省洗衣费。城镇一般都是偏僻而冷清的,饮食也很差;但是最使他难以忍受的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世界这么大,关心他生死的没有一个人。他常常给他父亲写信,但那仅仅出于一种责任感,而不是出于爱。托比急需有个人与他说话,急需有个人理解他,分享他的梦想。
托比看见那些成功的艺人离开大俱乐部的时候,总随身带着他们的许多随行人员,包括他们的那些美丽、时髦的姑娘,乘坐高级轿车飞驰而去。他很羡慕他们。总有一天……
最糟糕的时刻,是当他遭到挫折的时候,当他在演出当中听到叫倒好的时候,当他还没有赢得表演的机会便被赶下台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托比便会痛恨那些观众;他想杀死他们。这不仅仅因为他失败了,而是因为他失败到家了。他常常有无路可走、山穷水尽的感觉。每当这时他就会躲在小店里痛哭流涕。他请求上帝不要再管他,他请求上帝清除他头脑中的一切杂念,不要让他再站到观众面前。因为他想使观众愉快的愿望已经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他会祈祷:上帝啊!让我做一个卖鞋的人或者一个卖肉的人吧!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再干这个行业啦!我的母亲全错了。上帝啊!您并无意使我成为超群绝伦的人。我也不会声震寰宇。明天,我将另外寻找工作,当个小白领,像普通人一样过一辈子。
但是,次日,托比又照样登台演出了。他模仿,他说笑话,他力争在观众对他发动攻击之前,把他们征服过来。
他会天真地微笑着对观众说:“有一个人爱上了他的鸭子。一天晚上,他带着鸭子去看电影。收票员说:‘鸭子不得入内!’于是这个人就走到一个墙角,把鸭子塞到他的裤裆的前部了。然后买了一张票走了进去。鸭子被挤得难受,开始乱动起来。这个人就把裤裆的纽扣解开,让鸭子的头钻出来。这个人旁边坐的是一名妇女和她的丈夫。这位妇女转脸对她丈夫说:‘拉尔夫,我身旁坐的这个人把他的那家伙弄出来了。’拉尔夫说:‘跟你捣乱了吗?’‘没有,’她回答。‘好吧,那就忘了它,只管看电影吧。’又过了几分钟,这位夫人又用胳膊轻轻推了推她的丈夫:‘拉尔夫,他的——’他的丈夫说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别管它。’于是她说道:‘我不能不管——它正在吃我的爆米花呢!’”
他一个人在旧金山的“三、六、五”,在纽约鲁迪的“瑞尔”,在托利多的“金瓦罗”等地做通宵达旦地演出。有时也在小喇叭②的集会上,在犹太男人成人礼③上或在施舍快餐的地方表演。
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在小剧场中一天连演四五场。这些小剧场都是像杰姆、奥迪翁、帝国和明星那类的剧场。
他学到了不少东西。
如果不是一件重大的事件在此刻爆发,从而破坏了人民传统的生活秩序的话,托比·坦波尔大概也就认了命了。他以为,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默默无闻地搞这种盥洗室的轮回演出了。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初的一个寒冷的星期天下午,托比以每天五美圆的工资,在纽约第十四大街杜威剧院演出。节目单上共列出八场戏。托比除了有自己的戏以外,他还担任“剧外人”的工作。每场戏他都要介绍几句。第一场进行得很顺利;而在第二场演出过程中,当托比介绍日本杂技世家金泽一家时,观众哄了起来。托比退回后台。“真见鬼!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