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毒品,”我说,“他们会做整套的验尸吧?”
“一定会的,这是法律规定的。”
“呃,那你拿到验尸报告后,可以让我看看吗?”
“只为了确定他死前有没有喝酒?”他叹了口气,“我瞎猜的。可是又有什么影响呢?难道有什么规定,禁止他死前破戒喝酒,不然就不让他葬在墓园里某个特定的好地方吗?”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解释。”
“试试看。”
“他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说,“死得也不风光。过去一年,他试着一天戒一次酒。刚开始很困难,对他来说一点也不轻松,可是他熬过去了。他从不曾有过什么成就,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他做到了没有。”
“你电话号码给我,”贝拉米说,“等报告出来了,我会通知的。”
我曾在格林威治村一个戒酒聚会中听一个澳大利亚人发言。“让我戒酒的不是我的脑袋,”他说,“我的脑袋只会给我惹麻烦。带着我戒酒的是我的脚,它们带我来参加聚会,而我的烂脑袋除了遵命之外别无选择。我拥有的,是一双聪明的脚。”
我的脚带领我去葛洛根开放屋。我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想着埃迪·邓菲和保拉·赫尔德特克,没留意自己走到哪儿了,最后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站在第十大道和第五十街的转角,葛洛根开放屋就在对面。
埃迪曾经穿越马路以免经过那个地方,而我现在却穿过马路要进去。
那儿并不时髦。进门左手边是个吧台,右边有几个暗色木头的火车座,中间放了几张桌子。老式的瓷砖地板,天花板是锡的,有些破烂了。
顾客全是男人。两个老头坐在前方的火车座,安安静静地让他们的啤酒冒着气。后头隔两个座位是一个穿着滑雪毛衣的年轻人,正在看报纸。房间尽头的墙上有个射飞镖的靶子,有个穿T恤戴棒球帽的家伙自己在玩。
吧台前头有两个人坐在电视前面,都没怎么专心看荧屏,两人中间有张空凳子。再里面一点,酒保正在看一份小型报纸,就是那种告诉你猫王和希特勒其实没死,以及洋芋片可以治疗癌症的小报。
我走到吧台前,一只脚踏在铜栏杆上。酒保打量了我一眼才走过来。我点了可乐,他又打量了我一眼,蓝色的眼珠莫测高深,脸上没有表情。他有张窄窄的三角脸,很苍白,像是很久没晒过太阳似的。
他拿个玻璃杯装了冰块;然后把可乐倒进去。我在吧台上放了十元,他收进收银机,敲了两下键盘,找了我八个一元和两个两毛五。我把零钱留在面前的吧台上,喝着我的可乐。
电视上正在播埃尔罗伊·弗林和奥丽薇娅·德·哈维兰主演的老电影《山达的踪迹》。弗林扮演杰伯·斯图尔特,当时年轻得不像话的前总统罗纳德·里根饰演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电影是黑白的,中间穿插着彩色的广告。
我喝着可乐,看着电影。播广告时,我转身看看后头射飞镖的那个家伙。他脚尖抵着线,身体前倾得很厉害,我一直想着他会失去平衡,但显然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飞镖也都射中了靶子。
我进去大概二十分钟后,一个穿着工作服的黑人进来,问德威特·克林顿高中在哪儿。酒保说他不知道。这不太可能。我可以告诉他,不过我没吭声。周围也没人说话。
“应该是在这附近,”那个人说,“我有个快递要送去,客户给的地址不对。既然进来了我就喝杯啤酒。”
“啤酒筒的机器出故障了,只压得出泡沫。”
“瓶装啤酒也行。”
“我们只有桶装的。”
“坐火车座那家伙在喝瓶装啤酒。”
“那一定是他自己带来的。”
意思很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