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门出去的,在厕所憋出点滴尿汁,重回了会场,没往自己的座位走,尽量坦然地越过后排的两个座区,到了前门门厅。门厅里确不少人在闲谈,恍惚是在谈时局、股票什么的。也没留意听,旁若无人地往门外走,脑瓜里只一个念头,推开大门去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气。
没走到门口便被拦住了。这才注意到,大门口站着不少警察,还有带臂箍的西装、长袍,大门紧紧关着,上了大铁锁。
拦住他的是个长袍,四十出头的光景,样子很和善。
“您先生哪去?这五块钱的赏金就这么好拿?!快回会场去!”
这才晓得,参加大会的赏金也是五块,火立时上来了,那三块不是被方鸿浩私匿了,必是被方鸿浩的大伯父方阿根私匿了,他只拿到两块钱,自然不应把会开完的。
眼一瞪,冲那长袍吼:
“什么五块?你给我的五块?我只拿了两块,坐到现在便算不错!开门,让我出去!我还有要务!”
长袍显然不相信他会有要务,笑道:
“算了!算了!您先生和我吵也没用,您看到的,大门上了锁,钥匙在这位警官手里,会不散,您有天大的要务也出不去!”
那位警官就在他身后,听长袍提到自己,转过身子问:
“你也有要务?真看不出哩!你先生怎么称呼?在何机关服务?”
“哦,兄弟汤喜根,‘大东亚反共同盟会’《新秩序》庶务主任!”
自我栽培了一下,神态极自然。
警官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
长袍道:
“可能是反共会那个方阿根搞的,前几天方阿根还到我们傅府拜访过,傅市长懒得见他,我便把他赶走了!”
警官突然对长袍来了兴趣:
“您先生是市府长官?”
长袍摆手道:
“哪里!哪里!敝人不过是傅市长府上的啊……啊,公务,哪,公务人员,今日中午,社会局金先生到傅府请傅市长开会,傅市长不能去,敝人便代表傅市长来,给大会帮个,啊……啊,忙吧!”
又他妈冒出一个代表傅市长的宝贝!
汤喜根怎么看怎么觉着这长袍无资格代表傅市长,代表傅市长的人能不上台献演词?能站在这门厅里当门神?
警官却对长袍肃然起来:
“长官怎么称呼?”
“啊……啊,不要称长官!啊,称长官要不得!长官是我们傅老爷,不是在下,在下姓田名有富,傅市长,啊……啊,那时傅市长还不是市长呢,赐了个字号给我:‘至仁’。傅市长学问大呀,说是不能为富不仁,‘有富’必得‘至仁’,您长官称我有富,至仁都行!啊,都行!”
警官完全把他忘了:
“至仁先生,您在傅市长身边伺候,那是有地位呀!最不济也抵个处长、局长!处长、局长不能夫天见傅市长,您至仁兄可是天天能见呢,您老兄要是给市长吹个风,啥事都办了,所以我说您老兄不是长官却大于长官呢!”
警官也算得宝贝一个,愣都没打,马屁便拍上了,且很自然地热乎上了,由至仁先生而至仁兄而老兄,转眼间,便仿佛磕过头换过帖一般。世风之糜烂,中国之无救,由此又得以证实。
那位服务于傅府的至仁有富先生显然爱吃马屁,两只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合不拢嘴地道:
“您长官抬举、抬举!啊,不过,有些事我还是能说上话的,您长官日后有事只管找我!你们警察局袁局长,啊,我称他老袁,也是相熟的!老袁常到傅府来,傅市长最信得过他!”
警官道:
“那敢情好!日后兄弟势必要打扰您老兄,哦,兄弟自我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