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穗购物中心附近买下的三房二厅一厨的公寓,小得跟独栋独户的娘家完全不能比,也没有宽阔庭院的开放感,但三个人住,大小已经足够。不过由于买在堉玉的郊外,离丈夫位在都心的职场相当远,学回家的时间也必然变晚了。
习惯之前可能会很辛苦——新生活完全就像母亲和祖母所担心的那样,良枝怎么样就是习惯不了新的环境。
育儿或许应该要在良枝成长的那种人多的乡下进行。不得不与良枝两个人单独待在狭窄室内的咲良很可怜,刚回来的一个月哭了好几次。
如果待在娘家,就可以在规律的时间起床,吃母亲准备的三餐,在母亲帮忙下为咲良洗澡,在固定时间入睡。咲良也可以让许多家人轮流逗弄拥抱,但只有每天忙着做家事的良枝,还有回家时间不固定,而且常与同事喝酒回来的学,咲良根本无法得到足够的陪伴。明明在娘家的时候,咲良是那样被大家争先恐后抢着拥抱,受到公主般的对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即使知道咲良在黑暗的卧房哭叫着伸手呼唤自己,但一旦开火动手下厨,就没法半途中断。平日的白天,好好哄过、哺乳,总算睡着后放到床上,准备动手洗衣服的瞬间,咲良又哭了起来,吵着要良枝。因为也没有发烧或什么紧急状况,暂时任由她哭也没关系,但尽管脑袋明白,只是放任不理,就令良枝充满罪恶感。
对不起哟,你很想念奶奶她们对吧?良枝想起娘家,又掉下眼泪。
咲良的声音很大。
尤其是肚子饿吵着要吃奶的声音简直像恐龙,“嘎啊啊!嘎啊啊!”地哭叫的声音仿佛在威胁良枝。“好好好,来了!”“小呋真是个贪吃鬼。”本来良枝还会像这样边哄咲良边跟她说话,但是身旁没有聆听的观众,说话的次数自然也减少了。她默默地抬起咲良沉重的头,用发痛的手腕搂着她的身体,把乳头塞进她的嘴巴。定期发作的乳腺炎引起一阵剧痛,可是要促进母乳分泌,缓和疼痛,又只能要咲良多喝奶。乳房总是又热又胀,难受极了。
“嘎啊啊啊”的哭声在脑袋中央隆隆振动。这种时候良枝总是觉得连鼓膜都要破了。即使咲良静静地睡着,她也无时无刻担心她是不是确实地在呼吸,如果丢下咲良去看电视或看杂志,她就觉得自己在偷懒,而感到心神不宁。这种时候,平时嫌窄的公寓房间总是让她觉得大到无助。虽然得勉力举起沉重的手腕,但只有哺乳的时候,她的内心才会因为完成义务而安下心来。
学每天都很晚才回家。
十点过后回来的学,走近总算入睡的咲良床边,歌唱似地喊着她的名字,就要抱起她时,良枝忍不住出声:“不要闹她!”学以为她刚才花了多少时间喂她喝奶,哄她睡下?而且今天晚上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又会被她的哭闹吵醒。
“我工作那么累,回家以后抱一下咲良安慰一下会怎样哟?”
学噘起嘴巴说,“可是……”良枝顶回去。像他那样只想挑好处拣,可以原谅吗?就算被夜啼吵醒,可以让纯喂母乳的咲良停止哭泣的也只有良枝,学总是推说他还得上班,绝对不会起身帮忙哄。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低声抱怨过“吵死了”。虽然说得像梦话,但那绝对不是梦话。
原本每小时一次的夜啼在出生半年后,减少为三小时一次了,但婴儿依旧以机器般的精准在相同的间隔醒来。良枝听着身旁的咲良闹脾气的声音,脑袋想着得换尿布才行、得哺乳才行。虽然早点起来比较好,但在她大哭起来之前,再睡一下也行吧。再五分钟就好……。
换好尿布,沾上药用肥皂水洗手,好了,接下来要哺乳了——良枝回到卧房抱起咲良,然而一成不变的哭叫声却一点都没有要停止的迹象,远远地不断传来,令她不可思议极了。良枝奇怪地眨眼,咲良哭得涨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