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晚,我们一家人外出前往万平饭店。穿过树林后,一行人于门廊下车。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彷彿是穿过童话森林之后抵达的宫殿。
由于是在饭店吃晚餐,虽不算正式,但我还是穿了一袭白色礼服。
享用了美味丰盛的大餐,却在饭后发生了出乎意料的状况。只见父亲站起身,出声向坐在隔壁桌,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青年攀谈。
接着一行人移动至阳台,准备一同喝茶。青年是与另一名年龄相仿的男子结伴同行。
远方的森林黑压压的,但灯光照亮的前庭里,覆盖着一片看似柔软的绿色青苔。
父亲率先开口:
“打扰两位眞是抱歉。其实是在不经意间听到两位的对话,由于听来非常有趣,才会不由得出声叨扰。”
接着双方彼此自我介绍。青年表明自己是农林省鸟兽调查室的约聘人员,方才正和同行者大肆畅谈野鸟。
既然会来这种地方,再加上他的穿着虽不算华美却也相当正式,想必不是普通人。果然不出所料,青年是川俣子爵家的公子。
父亲先提起一名喜爱鸟儿的有名华族之后,又说:
“身分崇高的人,似乎有很多都对鸟类有兴趣呢。”
川俣先生转动玳瑁镜框底下的讨喜双眼,谦逊回话。他的音色偏高。
“不不,请别说什么身分崇高之类的话。我只是个毛头小子罢了。——而且喜欢鸟儿的人,可是所在多有。还有爱鸟的同志打算一起出本杂志呢。”
“您来这里,是为了研究吗?”
“这也是其中之一,但说实在话,主要是放松歇息。”
“即便是我们这样的俗人,光是听着鸟叫声,心灵就能得到平静。不过,一听就能分辨出是何种鸟儿的,也就只有杜鹃而已——”
这时,我便说自己几乎每天都会听到杜鹃及知更鸟的叫声,却从未看过牠们。川俣先生于是热心地为我说明,甚至还画了图画。同行的人也化为听众,这里俨然成了川俣先生独秀的舞台。
“因为每种鸟的生态都不相同,有些鸟儿很难见上一面呢。知更鸟就如同这张画,非常美丽。倘若无论如何都想亲眼看上一眼,那么在东京的鸟类专卖店也可看到。但前提是得是规模相当大的店才有。”
雅吉大哥倏地将身子往前倾,然后问出我正心想“对方应该会说吧?”的问题。
“——价格大约是多少呢?”
“啊——是啊。虽然没有定论,但应该比一般的鹦哥贵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子啊。”
“是的。可是,野生的鸟儿,果然还是会想在野外看呢。”
“就跟紫云英①一样呢。”
大哥动作夸大地颔首。川俣先生又接着说:
“在鸟类专卖店里,价格最有趣的是九官鸟。雏鸟约是十多圆,但如果是成鸟,就会分成好几种等级。听说最贵的还高达两百圆呢。”
“哎呀,眞是惊人哪。”
川俣先生微微一笑:“那么,各位认为,价差是以什么来决定的呢?”
“这个嘛……”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我答:“难不成是——看牠会说几句话?”
“答得眞好。两百圆的鸟,大约可说二十句话。也就是说,聪明的孩子比较値钱。”
我瞥向大哥,只见他露出不快的神情。
父亲边啜着红茶边开口:
“话说回来,关于三宝鸟,刚才好像听见两位说了些颇为奇妙的事——”
“啊啊,那种鸟现在可是蔚为话题喔。”
“好像听两位在说——三宝鸟其实不是三宝鸟?”
“是啊。眞是想知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