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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内细胞骚动的感觉一直持续。星期六。小松崎寸步不离宿舍,埋头于鸟类图鉴中。到了星期天下午,他出门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而且,做好了思想准备。

    很久没开车了。穿过向北的县道约一个小时,他开进了雾山村。试了几回,未几他就找到了沿雾无川的路,开进这条路之后,马上看见了老人院的建筑物。

    死去的老太婆就是寄出明信片的人,他已确信无疑。不仅如此。不仅仅如此……

    小松崎拜访了老人院一层的办公室。他没说出身份,只对职员说想向院长请教野鸟的问题,职员马上带他到旁边的院长办公室。

    “欢迎欢迎。”

    也许是闲得发慌吧,自称木村、年约五十的院长高兴得不得了。

    “其实啊,昨天也有人来问鸟的事情。那人是县警本部的大人物,之前发生了事情时认识的。”

    一定是仓石也来过了。小松崎想到过的,所以也不怎么吃惊。

    可是,仓石这样一个陌生人,对于小松崎的人生,他又能知道什么呢?

    “来,先看看这个吧。这里往上走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很好的山毛榉树林。这些,都是我在那里拍摄的。”

    木村兴奋地说着,拿出很多拍摄的野鸟照片。

    “这是小杜鹃,很可爱吧?叫起来‘喳喳、喳喳’的。”

    小松崎微笑着。

    被“告知”关于出身的故事,是在母亲去世的翌年,小松崎被任命为县警巡查的春天。父亲肾脏不好住了院。决定进行手术了,医生说需要输血。父亲一脸严肃地把小松崎叫到床边。因为父母跟孩子血型不合,事情瞒不下去了。

    有一段这样的耳语:在你一岁前后,我们夫妇从婴儿福利院收养了你。据说你真正的父母亲,在山上遇到事故都死了。不是要瞒你,只是没恰当机会说出来——

    没有震惊。读初中时,小松崎已经有所察觉。因为在乎青春痘,常看镜子。他发现自己长得不像父母。收音机广播一说到血型的话题,起居室的气氛就变得很扫兴。父母脸色、腔调都为之一变。这情形一再出现的话,进入青春期的孩子谁都明白。

    他没有追问父母,他害怕知道真相。他很现实地想,一旦知道了,他必须得离开这个家。那时不像现在,周围哪有样样齐备的孩子。因战争失去父亲的孩子。来求借大米、豆酱的孩子。甚至还有母亲卖身的孩子。在这样的时代里,小松崎的苦恼被减弱了几分,也得到了几分安抚吧。

    “其次是您也熟悉的布谷鸟。不过,即使您常听见它叫,也很少见到模样吧?眼睛周围和脚是黄色的,好威猛哩。”

    自己是从婴儿院领来的孩子。小松崎接受了爸爸说的那个故事。没有哀伤、没有憎恨,自己的出身就作为灼人的情感收入心中。他觉得,这是他刑警人生的原动力。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回头向后看,就知道向前闯——逮捕了数不清的坏家伙。也出人头地了。他并不聪明绝顶,作为实干出来的刑警,之所以能在部长的位置上待上四分之一世纪,只因为胸中那团灼人的情感。无论眼看着如何山穷水尽、饱尝辛酸,那团情感不失其滚烫的热量,驱动着他的心,开辟了眼前的道路,给他带来特别的人生。只有感谢,没有怨恨。可是——

    首先是怀疑女人,揭示所有女人的企图。潜藏在哪里呢?——对女人的、对身为母亲者的疑心。是不知道生母的无助感,是没有去处的焦躁,造就了“女性凶杀案专家”小松崎吗?

    说不定您会知道吧?无论是老太婆走这段路的理由也好,还是谁寄出明信片也好——

    他接受了父亲说的故事。但是,真心相信这个故事?有时他想,既然是从婴儿福利院领养的,为何不选跟父母血型相符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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