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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徐老板仍是去住了涧子寨坡底的房子里,只留下我还在药铺看门。坡底的那家是个寡妇,徐老板和寡妇相好只给我知道,我说过,你放心我住在药铺呀,他说你阴阳两界往来的人,谁敢惹你,何况药材你又不能当饭吃!徐老板信任我,我就煮了一壶茶慢慢喝呀,匡三就寻了来,说他要买药。可他买药只说药名却认不得药样,我也认不得,他让我带他去找徐老板。我不愿意。他说你不带我找也行,就在铺子里找吃的,一时没找到吃的,便鞋不脱衣不解睡在我的炕上了,说今黑他不走了,明日后日也不走了,热糯米糕就粘在你狗牙上。我没了办法,只好带他去敲坡底那家寡妇的门。敲了几下,屋里有动静就是不开,我说:是我。门开了,徐老板是满头的麦糠,披着衣服披反了,骂道:三更半夜的鬼催命呀?!我说有急事,他说:有急事你不吭声就只会打门?!我知道他是在敲门时藏到柴草棚里去了,后来听出我的声才出来的。他说:啥事等不到天亮?匡三却一下子挤进去,说他是买药的。徐老板说:你是谁?匡三说:你卖药的认钱还是认人?就报了一堆药名。徐老板讨厌了匡三,说:病人没来,这药不能卖。匡三忽地变了脸,说他是给秦岭游击队买药的,你卖不卖?游击队几百号人就在这南山里住着,过不了三天要来清风驿呀!徐老板说:你别唬我,游击队被打散了,没了那么多人的。匡三说:信不信由你,这是给李得胜队长买的。徐老板说:你以为我认不得李得胜吗,以前他在清风驿时见我不笑不说话的。匡三说:那就好了,这药我不买了,你得亲自去给他看病了,你现在就跟我走!徐老板说:吃屎的倒把屙尿的缠上了!甭说我不去,就是去,我这一个眼睛摸黑能去?徐老板是从小就右眼失明,他指着右眼让匡三看。匡三说:独眼呀!便在怀里掏,掏出了一把刀。匡三还揣着刀,吓了我一跳,徐老板也打了个哆嗦,但匡三是用刀把他的草鞋带割断扔了,换上了炕边的一双新布鞋。那炕边还有一双鞋,是绣花鞋,匡三往炕上看了一下,半个炕上是窗子照进来的月光,一堆被子里还睡有人,人一直没动弹。匡三说:你嫌是摸黑,就是大白天,你那右眼还不是黑的?!徐老板再没话说,把衣服穿好,我们就又到药铺,他装了半背篓草药跟着匡三走了。

    匡三领了徐老板先去虎护寺见老黑,他是用绳一头绑在徐老板的手上,一头绑在自己的手上。三人连夜进的深山。李得胜喝了三天汤药胃疼止住了。徐老板临下山时,李得胜让老黑和徐老板拜把子,徐老板一走,老黑说:我就拜个独眼龙?李得胜说:我担心他举报。老黑说:他敢?!

    徐老板果然没有举报,而且以采药为名,还进山又送了几次药。

    徐老板多年以来都是出诊的次数少,也很少采药,都是坐在药铺里收购和制作,而近来常进山,涧子寨的保长就起了怀疑。他虽然没有引保安团过来审问,却三天两头到药铺来喝茶吃烟,什么都不说,临走把活捉李得胜和老黑的布告就贴在门上和墙上。这期间匡三来过一次,看了布告,有些不舒服,说:我也是游击队的小队长呀,没我的名字?!晚上翻院墙进了保长家,保长起来小便,一点煤油灯,中堂的柜盖上坐着匡三,吓了一跳,说:你是谁?匡三说:游击队的匡三!保长说:我不认识你。匡三说:你现在认!拿枪指着保长,把揣在怀里的一疙瘩布告扔过来,要保长吃进肚里。保长说这吃不下去。匡三让烧了纸灰吃!保长烧了半碗的灰,用水冲着喝了。匡三说:你要再敢去药铺门上贴布告,我就把你一保人从东往西全杀光!保长磕头作揖,保证再不生事,当下还给了二十块大洋。

    这事发生不久,我到了别的地方去唱阴歌,从此再没去过涧子寨。

    涧子寨在官道边,保安团去皇甫街,或是从皇甫街回县城,都要在涧子寨歇息,而药铺又是秦岭游击队的一个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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