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之后的圣上面色凝重。八部大人及诸将于下首站成两列,听广平王简述当下的情形:“库莫奚人是翻过阴山,偷偷潜入白道川的,因此驻守的北军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迹。他们应该在城外埋伏了数日,就等着祭礼的开始。白道城的守卫有两千,一千随刘正坤迎接圣上,余下一千被库莫奚人午间下在水里的药放倒了。如今库莫奚人把着城门,一方面与我军交战,一方面急攻行宫。”
广平王夏侯邡是太/祖幼子一系的后裔,虽然爵位高贵,其实和圣上的血缘关系已经有些远了。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更受宠信。在高宗时,夏侯邡就做到了征东大将军,等到圣上即位,他被拔擢为太尉。
不过夏侯邡这个太尉当得十分悠闲,大燕朝堂上的军事决策大多出自沈明,或掌管了国内主要兵力的八部大夫们,夏侯邡不过随声附和而已,时人戏称“沈家太尉”。
但此时听他细细将情势分析而来,却十分有条理。
“白道城为军事要塞,城内并无平民。城中士卒饮水靠的是一条从白道川流出的河水,就是库莫奚人下毒的那条河。全城只有行宫内有水井,皇后和公主身边大约有几百人,如果调配得当,应该能够撑到两日。只是我们现在没有攻城的器械,如果靠着强攻,恐怕花费的时间不会少。”
圣上早已知道情况危急,听到此处内心更是沉重,沉吟了下,问道:“刘正坤人呢?”
陈睿上前一步道:“末将刚刚去北军的营地里,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却霜节上皇后与公主遇刺,是大燕建立几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事后追责。身为白道城守将的刘正坤必定难逃严惩。如今看来,他是自己逃了。
营落内诸将都屏息凝声,外面交战的声音就愈发明显了。眼下攻城的是阿莫林手下的羽林军,苦于没有云梯等攻城器械,只能强攻。
虽说目前的形势是羽林军攻不下城门,库莫奚也打不下行宫。但皇后和公主身边一个得力的将领都没有,这让圣上如何放心。
“报——”帐外传来一声急报,却见一名羽林军的校尉冲到帐前,从怀中掏出一方白绢,交给了守在门口的高承礼,道:“城上有人飞箭传书。”
高承礼不敢擅专,将白绢呈到了御前,交给圣上。白绢的边角已被打湿,幸好字迹尚能看清。白绢的右下角钤着一方小印,正是“婉兮清扬”四个字,圣上认得这是皇后随身所带的小印。
他紧紧攥着那方白绢不发一言,余下众人更不敢出声。过了片刻,才听他下令:“丘敦儒挪。”
一个身着两裆铠的壮汉闻声出列,单膝跪地,道:“末将在!”
圣上朗声道:“命你带领本部将士,搜索白道川,凡有可疑之人,一律拿下。”
丘敦儒挪领命而去,圣上又接连给其余八部大人的派下了任务,或伐木制作攻城的机械,或追捕刘正坤,或前往九边调集军校,最后只剩下了陈睿一人留在帐中。
圣上又沉吟了片刻,仿佛拿不定注意,问道:“严瑜是你的弟子?”
陈睿不防圣上问起此事,忙道:“正是。”
圣上又道:“此子可曾带兵打仗?”
陈睿一怔,想到此刻白道城中的情势,忽然明白了圣上的用意。机缘巧合,严瑜已经成为白道城中最大的武将。能否解开行宫之围,与他的能力大大有关。陈睿想到此处,措辞不免犹疑,但再看圣上殷殷的目光,慨然道:“虽不曾有大战的经历,但日常敌袭,他足以胜任指挥之职。”
圣上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他在城外,又有何良策。他终于下了决心,道:“陈睿,你可知白道城内的那条河的源头在何处?”
陈睿急急带着人走了,帐内只剩下了圣上和门口的高承礼。他从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