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2月,魏思纳和我在鹿内信隆(《产经新闻》、富士电视台前会长)可爱的乡间别墅作客。别墅位于日本的箱根地区,离富士山不远。我们深信,参与媒体实验室的创建将使鹿内先生的报纸和电视传媒王国获益良多,因此他会乐于资助媒体实验室的创办。我们更进而相信,鹿内先生个人对现代艺术的兴趣,将和我们试图融合科技与艺术表现、把新发明与对新媒体的创造性应用结合在一起的梦想不谋而合。
晚餐前,我们一边散步,一边欣赏鹿内先生着名的户外艺术收藏,这里在白天是箱根露天美术馆。当我们与鹿内夫妇一起共进晚餐时,鹿内先生的私人男秘书也在一旁陪同。鹿内先生对英文一窍不通,他的秘书却能说一口漂亮的英语,在我们的沟通中担任重要的角色。魏思纳先打开话头,说他对卡尔德的作品很有兴趣,然后介绍了麻省理工学院和他自己与这位大艺术家的渊源。秘书听完整个故事后,再从头到尾用日文翻译一遍,鹿内先生仔细聆听。最后,鹿内先生沉吟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们,好像幕府将军一样发出“喔——”的声音。
秘书于是翻译道:“鹿内先生说,他也很欣赏卡尔德的作品,他最近买到的作品是在……”且慢,鹿内先生说过这些话吗?
整个晚餐中,这样的情形一再出现。魏思纳先说几句话,秘书把它全部译成日文,鹿内先生的回答差不多都是千篇一律的“喔喔——”,但秘书却有办法译出一大堆解释来。那天晚上,我告诉我自己,假如我要制造一部个人电脑,它一定要跟鹿内先生的秘书一样能干。它必须具有能细致入微地了解我和我身边环境的功能,能够自动引申或压缩信号,因此大多数场合,我反而成为多余的了。
关于人机界面,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比喻就是老练的英国管家。这位“代理人”能接电话,识别来话人,在适当的时候才来打扰你,甚至能替你编造善意的谎言。这位代理人在掌握时间上是一把好手,善于把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且懂得尊重你的癖好。
认识这位管家的人比一位全然的生客多占了许多便宜。这真是不错。爱因斯坦都帮不上忙能够享受到这种人性化代理人服务的人寥寥无几。我们平日更常见到的一种类似角色是办公室的秘书。假如秘书很了解你和你的工作,他就能非常有效地充当你的代表。
假如有一大秘书生病了,临时工介绍所即使把爱因斯坦派来,也会于事无补。因为重要的不在于智商,而在于彼此之间有没有共识,以及当秘书运用这种共识时,能不能为你的最佳利益着想。
一直到最近,使电脑具备这样的功能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因此许多人并没有把这个概念当成一回事。但是,情势瞬息万变。现在,有不少人认为这样的“界面代理人”
是可行的构想。因此,过去问者寥寥的“智能型代理人”构想现在摇身一变,成为电脑界面设计领域最时髦的研究课题。很显然,人们希望委托电脑来执行更多的功能,不想事事都亲自操作。
我们的构想是设计一个知识丰富的界面代理,它不仅了解事物(某件事情的流程、某个感兴趣的领域、某种做事的方式),而且了解你和事物的关系(你的品味、倾向,以及你有哪些熟人)。也就是说,这部电脑应该有双重特长,就像厨师、园丁和司机会运用他们的技能来迎合你在食物、园艺和驾驶方面的品昧和需求一样。当你把这些工作交由别人执行时,并不表明你不喜欢烹饪、园艺或开车,而是表明你可以选择在你想做的时候做这些事情,并且,这是因为你想做,而不是不得不做。
我们和电脑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我实在没有兴趣在上网之后先进入一个系统,再通过一堆通信协议,才能找到你的互联网络地址(address)。我只想把讯息传递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