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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到外边大厅的电话旁。“亲爱的,”他说道。

    “是拉斯特先生吗?这里有您的口信,是布伦达夫人给您的。”

    “好的,给我接布伦达夫人。”

    “她本人不能跟您说话,让我带个口信给您。她说今晚不能跟您在一起了,她很抱歉。她很累,回家睡觉去了。”

    “告诉她我要跟她说话。”

    “恐怕不行。她睡着了。她很累。”

    “她很累,她上床啦?”

    “是的。”

    “我不管,我要跟她说话。”

    “再见。”那声音说道。

    “老伙计给耍了。”比弗一边挂上电话,一边说。

    “噢!真为他难过。可谁叫他不打招呼就匆匆跑来了?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以后别没事搞突然袭击。”

    “他经常这样吗?”

    “倒也不是。”

    电话响了。“你觉得会是他吗?还是我来接吧。”

    “我想让布伦达夫人听电话。”

    “汤尼,亲爱的,是我,布伦达。”

    “有个操蛋的傻瓜说我不能跟你说话。”

    “我在吃饭的地方留了个口信。你晚上过得好吗?”

    伊夫林·沃《一把尘土》(一九三四)

    电话在现代生活中无处不在,人们对它太熟悉了,因此,很容易忘记对从前的人来说,在双方互不见面没有直接接触的情况下进行对话交流是如何的不自然。在正常谈话中,双方面对面地在一起,通过面部表情和体语增加谈话的内涵。有时,仅仅通过非言语行为,如耸肩、捏一下手、皱眉头等就可以交流。直到近来发明可视电话以前(可视电话尚处在起步的时期),打电话的人还无法利用上述交流的渠道。同样,由于打电话的双方看不到对方,很容易进行欺骗行为,导致通话双方之间产生混乱、误解以及关系的疏远。

    伊夫林·沃与亨利·格林、克里斯托夫、艾什伍德、艾维·康普顿-伯内特等属于同一代小说家,他们对于小说中对话的表现力非常感兴趣。他们的小说所创造的效果,我称之为“浮在表面”(详见第二十五节)。小说中的人物通过自己的言谈展示或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或对自己进行鞭笞。而故事的叙述者则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做任何心理分析或道德上的评论。因此,伊夫林·沃成为英国第一个认识到电话在现代生活中的重要性以及它可能带来的喜剧和戏剧效果的小说家,这一点并不令人吃惊。他的第二部小说《肮脏的胴体》中有一章的内容完全是由男女主人公的两通电话构成的,作者未加任何评论,甚至连对话的标志也没有。会话中我们得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业已破裂,女主人公郑重宣布她与男主人公最要好的朋友结成了一对。作者所使用的语言都是些陈词滥调、公式化的语言。他们口口声声说“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而事实上,没有什么称得上是“好的”,而且他们彼此之间谁也不了解谁,谁也看不见谁。其结果既滑稽又可悲。上面引自《一把尘土》中的那一段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布伦达·拉斯特厌倦了他的丈夫以及那所可怕的豪华住宅中的生活,与一钱不值一文不名的年轻的花花公子约翰·比弗勾搭成奸,谎称自己需要常常呆在伦敦学习经济课。一天,汤尼突然来到城里,发现她外出吃饭去了。他很失望,由老友乔克·格兰特·门齐斯陪同在俱乐部里打发时光。接着,有电话找他听布伦达的口信。

    由于通话双方互不见面,因此,接下来的对话的第一个效果是喜剧性的:汤尼充满深情的问候了一声“亲爱的”,得到的却是来自未知姓名的第三者的正式回答。汤尼似乎没反应过来,此人无非是传话筒而已,所以凭着那股任性劲儿,坚持要跟妻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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