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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你太容易动情了。你一心一意扑到这位小姐身上,万一哪一天上帝要召她回去,恐怕你不会心甘情愿地放手吧。听着,相信我,作为一位基督徒,不可如此沉迷于世上的任何人或任何事。这样,无论上帝采用什么方式召其回去,他都会心于气和无怨无悔地俯首听命。”正在这时,有人匆匆闯入,通告亚当斯先生,他的小儿子落水而死。亚当斯沉默片刻,继而在屋子里捶胸顿足,痛失爱子。约瑟夫和牧师一样肝肠痛断,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极力去安慰牧师。他用牧师平日里无论是私下还是公开场合训导他的话来宽慰他,因为牧师最痛恨的就是情欲二字,他总是开导大家用理智与天惠去占胜它们。然而,此时,这些话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孩子,孩子,”他说道,“别说些没用的了。换了别的孩子,或许还可以忍受得了。我那天真无邪的小家伙,我晚年的心肝和慰藉,可怜的小东西,刚刚步入人生就匆匆逝去。他是世上最可爱、最不淘气的孩子,从不惹我生气。就在今天早上,我还给他上了《生命的起源》的第一课。对,就是这本书。可是,小可怜儿,它现在对你已毫无用处了。他很有希望成为最大的学问家,成为宗教界的骄傲。这么小的年纪就具备这样的天赋和素质,我还是头一次见呢!”亚当斯太太一阵儿昏厥,等她从范妮怀中苏醒过来时,说道,“他还是最漂亮的孩子呢。”“可怜的小杰克,爸爸真的再也看不到你了吗?”牧师哭喊着。“是的,的确。”约瑟夫说道,“不过,他已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到时你们可以在那儿相见,而且,再也不会分开。”我敢保证,这些话牧师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因为他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没有理会别的,眼泪扑簌簌地滴到胸口上。最后,他大喊一声,“宝贝儿,你究竟在哪儿?”说着,他又惊又喜地冲了出去,他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尽管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还是活蹦乱跳地向他跑来。读者诸君,我真得希望你们能理解他。

    ·亨利·菲尔丁《约瑟夫·安德鲁斯》(一七四二)

    小说语言不断地在两种形式中交替变换,一是向我们展示发生的事情,一是向我们叙述发生的事情。纯粹的展示是直接引用人物的话语。人物的话语准确地反映事件,因为这里事件便是一种言语行为。纯粹的叙述是作者的概述。作者准确抽象的语言抹杀了人物和行为的个性特性。因此,一部纯粹用概述的方式写成的小说,是令人难以卒读的。不过,概述自有其独特的用途。比如,它可以加快叙述的速度,让读者匆匆跳过不感兴趣或太感兴趣的细节。对细节太感兴趣,必然会留恋不已,徘徊不前,从而分散对整体的注意力。这一点在亨利·菲尔丁的作品中是不难看出的。菲尔丁创作的时期,自由间接引语这种写作手法(详见第九节)尚未出现。这种手法的特点是将作者的语言和人物的语言融为一体。而在他的小说中,这两种语言之间的界限是泾渭分明的。

    亚伯拉罕·亚当斯牧师是一位仁慈慷慨,超凡脱俗的人,也是一个伟大的喜剧人物,可以说是英国小说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人物之一,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深陷矛盾之中。他心目中的世界与现实世界总有天壤之别。在他心中,人人都应跟他一样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而在现实中,却到处是毫不利人,专门利己的机会主义者。他说的与他做的也相去甚远。他所宣传的是基督徒的教义和苦行,他所实践的是人类的本能和天性。幻想与现实之间的强烈对比使他成为一个永恒的喜剧人物,一个令人同情的喜剧人物,因为即使他的判断是不大可靠的,他的内心也还是公正无私的。这种对比的写作手法是菲尔丁从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中借鉴过来的,对此,菲尔丁也毫不掩饰。

    在上述摘录的这段文字中,亚当斯牧师在教训主人公约瑟夫,后者急不可待地要把阔别已久曾身陷险境的心上人范妮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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