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安绍尼跟他的爸爸妈妈到外面去野餐。他们驾一辆小小的马车走出他们自己的山谷,穿过通向巴斯城的一条大路,把马车留在一个农夫家的棚子里,然后到切尔康姆谷底,那里生长着一些当地最最美丽的花。
切尔康姆谷底就像是一只盛满阳光的杯子,一边一路下去都是一片片绿色的台地,一边从顶上到底下都长满了树木。他们总是从切尔康姆谷底带回去许许多多花。其他时候他们会到生长着密密的水芹的河床那里去,吃夹水芹的黄油面包,还会从那里带走一大篮子水芹。有时候他们也会爬到索尔斯勃雷的顶上去,安绍尼认为那是世界的顶峰。因为在别的任何地方从来就没有爬过这么长的路。因为你不得不爬到顶峰上去,你总觉得你的气都透不过来,你总是又热又累,觉得你永远也到不了那里了,就是到了那里也会躺下永远不想起来了。不过只要你一到了顶上,你就忘了这一切。因为那里吹拂着一股使人神清气爽的风,那里的太阳特别明亮,而索尔斯勃雷的顶端圆圆的挺像一张薄煎饼,而且差不多也跟薄煎饼一样平。就好像从前它是一个巨大的圆锥体,不知哪一个巨人在那里经过,不小心用刀子把尖顶给削掉了。它虽是平的,不过你并不能真正从这一边望到那一边,除非你站在中间一个土圪垯上,因为这个顶还是有点起伏的,就像一张薄煎饼在煎锅上这里那里总有点鼓起来。不过你一旦来到了边上,你不就能把整个世界都看在眼睛里了,你绕着边走的话,说不定要花上几个小时呢。
有一天,安绍尼离开正在野餐的爸爸妈妈,想独自去兜一圈,起初他还看得见他们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完全做得到,不过就在这时候,不知怎么一来,他们消失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很难说了吧?要是他继续跑啊跑下去,他会不会真的跟他们重新碰头呢?他的妈妈说他最后还是没有办法不回到他们身边的,因为索尔斯勃雷就像是他的大铁圈一样平躺在地上。不过万一出错,它不是那样,他岂不是要永远这样跑下去?还有,万一他跑回去了,他们却不在那里了怎么办?因为当你看不到你妈妈的时候,你又怎么能清楚这些事情呢?安绍尼突然回过头来拼命地跑,他那颗小小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很快他看到了她,跟刚才他离开时一样坐在那里。这时他才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重又转过身去,又一次跑到了看不见她的地方。这时他又停了下来,不知道继续跑下去好呢,还是跑回去好。他在那里犹豫不决了好长时间,他爸爸从另一头绕过来迎他,才发现他在那儿。
“哈啰!”他的爸爸说,“你没有跑得很远嘛,是不是,我亲爱的儿子?你以为你会碰到什么人?一个罗马人还是一个火石人?”
他搀住了安绍尼的手,一起在索尔斯勃雷的顶上绕圈,那花了他们很长时间。他们走着的时候,安绍尼的爸爸告诉了他这座山的名字,意思是太阳的山。很可能国王阿尔弗雷德很久以前曾在这里散过步,因为索默赛特曾经是阿尔弗雷德的领土。在那以前,罗马人曾经在索尔斯勃雷上扎过营,比那还早,不列颠的火石人也在这里生活过。要是安绍尼走运的话,很可能会找到一颗火石的箭头呢。
“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把罗马人的剑,或者阿尔弗雷德国王的一顶王冠。”安绍尼说。
“运气不会那么好吧。”他爸爸说。
他们找得很卖力,不过那天没有找到过一个箭头,也没有遇到过一个罗马人,一个火石人,或是那个国王。不过这时候安绍尼确实看见山顶上站着一匹小马,红红的皮色和淡黄色的鬃毛。它站在那里,太阳在它的背后,它那短短的鬃毛根根竖起在那弓形的脖子上,像是一把金色的梳子,它轻快地摆动着淡黄色的尾巴,像是一股金色的泉水在空中舞来舞去。突然它嘶鸣起来,顿起蹄子,这时它的整个身子就像是由金红色的光做成的。它在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