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拉德原以为弗兰西丝·盖尔是个人高马大的姑娘,但当她被带进这间阁楼小屋时,他不由吃了一惊。盖尔小姐尚且不满二十岁,就女性而言只能算中等身材;而且她虽然容光焕发,那苗条优美的身子却一点也不像个运动员。她正是下午早些时候波拉德所望见在车里的那个女孩。她留着轻盈蓬松的褐色短发,有着深褐色的双眼和黑色睫毛,但下颌的线条却十分坚毅。虽然在通常意义上她难称貌美,但健康与活力却令她仍显姿容出众。她头戴一顶紧贴头皮的白色草帽,一身白绸长裙,皮带上有一颗鲜红色的扣子;此外,她几乎快把手中的白色提包拧为两段了。而她此刻的心情,与其说是悲伤、恐惧,抑或紧张,倒不如说是百感交集之下的一种沮丧。
“我——我——”她刚开口便停住了。
马斯特斯应付这种场面可谓轻车熟路。只见他站起身,那种温和、谦逊的态度仿佛是要向聪明人打探什么情报似的,这种方式向来管用。
“别难过,小姐,”他安慰道,“很抱歉带你上楼来,但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下来谈话了,不知你愿不愿意协助我们——呃,就是这样。请坐到这张沙发上好吗?啊,这就好多了。那么——”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冲着屋里的家具点点头。某种新的情感骤然攀升,取代了她原有的心境,剧烈的震荡令她眼中首次充盈泪水。“你们又是谁?出了什么事?这一切都怎么了?我知道我见过你。”她眨眨眼,盯着H.M.,“我见过你,我父亲谈起过你。他说你戴的帽子很滑稽什么的。但我不明白你在这里干什么——”
“好了,好了,”H.M.低声打断,态度出人意料地和蔼,“你当然认识我,我也认识你老爹。你是伯奇·盖尔的女儿,他是一九六○年那位著名的橄榄球队队长。所以你认得他的朋友。但如果你是伯奇·盖尔的女儿,我们也没必要费心多加安慰了,你有能力面对,小姑娘。”
“我尽力了,”稍后,她答道,“但感觉依然很糟。他究竟做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看着他们把他抬出去,但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他的死因。我问了好多问题,可他们只告诉我发生了一起事故。”
她双手紧握,目光从一个人移向另一个人。马斯特斯摇了摇头。
“恐怕并非事故,小姐。是蓄意谋杀。”
“嗯,我想到了。”
“啊?为何你会有此念头,小姐?”
“唉,那还用说!这种局面,还能让我怎么想?他——他是怎么死的?”
“是枪杀,背后中枪。”此话一出,波拉德看见她脸上顿时笼罩一层更为浓重而复杂的阴影。她迟疑着,动了动肩膀,而马斯特斯又接着问道:“你知不知道他遇害的原因可能是什么?”
“不,不。实际上我不知道。那是——”
“‘实际上不知道。’嗯哼!”马斯特斯慈祥地笑了。
“这可有点难以理解,盖尔小姐。我明白这多半不太重要,但你是在暗示有人威胁过他吗?”
“实际上不是的。我脱口而出之前没经过思索。罗恩大发脾气的时候当然威胁过他,也许还说过会开枪毙了他什么的。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当时我不在场。”她双眼一抬,目光坦然,“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无论如何你肯定都能查出来。而由我来告诉你最好不过,因为我知道那其实没什么大不了。首先,罗恩绝不会杀害任何人,真的不会。其次,我也很清楚,他绝不会在背后对任何人开枪。”
“罗恩是谁?”
弗兰西丝·盖尔十分讶异:“啊,罗恩·加德纳,万斯的好朋友。我理解,听起来很奇怪,但这是真的。我还以为你听过这名字。他和万斯简直是一个鼻孔出气,只不过没那么——没那么喜欢卖弄。”她忽然脸一红,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