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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甲虫》那里继承了一些什么,毕竟熟悉他的读者都会记得,《X的悲剧》和《暹罗连体人之谜》里都出现了“死亡留言”。可是,饭城勇三继续分析下去却发现,这两部作品中的“死亡留言”对于推理而言,根本没有派上用场——最终指证凶手时,根本没有将“死亡留言”作为决定性的证据,甚至根本没有将它们当作一种证据。

    如此一来,我们似乎可以下一个结论了:时晨在《黑曜馆事件》中加入了晚近的日系推理的写法,做到了幻想性与逻辑性的完美融合。实际上,我也很希望将这一赞誉赠与我的友人,可惜我终究不能这么做。因为在《黑曜馆事件》中幻想与逻辑并未如那对有四分之三中国血统的连体双胞胎兄弟一样、浑然一体地连在一起,它们仍作为两个相互独立的个体存在于作品之中。

    我这么说是因为,《黑曜馆事件》在指证凶手的时候,也并没有用到那篇童话所提供的信息。伴随着新事件的发生,作品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前半是对童话的解读以及大量围绕过去事件的推演,这些推演并没有给出什么决定性的结论;后半则是基于新事件与新证据的推理,这一部分是彻底的前期奎因模式。

    那么,这种断裂是因作者能力的不足而造成的吗?恐怕不是。

    《黑曜馆事件》里在介绍作为侦探役的数学家陈爝时,特别提到他的成名作是一篇关于“连续统假设”(tinuumhypothesis)的论文。“连续统假设”的真伪曾作为第一个“希尔伯特问题”困扰了数学界数十年,这个问题最终由美国数学家Paul解决,而结论却是爆炸性的:“连续统假设”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而是无法判定的,它独立于集合论的ZFC公理系统。而根据“哥德尔第一不完全定理”,任何一个包含了皮亚诺算数体系的公理系统里都会有这样的不可证命题。换言之,这不是ZFC公理系统的缺陷,而是所有此类系统都具有的性质。

    回到正题,恐怕幻想与逻辑的不可调和,也正像不可证命题的存在一样,也应视作是推理小说自身的一种缺憾。实际上,推理小说里对暗号、“死亡留言”和“作中作”的解读,往往带有一种强烈的恣意性。作者(或者说作品中的侦探)可以根据自己的方便对其进行比较随意的解读,其答案并不是唯一正确的,而不过是可以成立的答案中的一种而已。

    反观奎因,作为以严密的逻辑推演著称的作家,奎因的作品中总能看到“穷举”的踪迹。通过穷举,奎因试图保证解答是唯一正确的。毕竟,敢于“挑战读者”不仅意味着有自信给出了全部线索,同时也意味着确信解答是唯一的。答案的唯一性也可以视作构造逻辑推演的一个必须追求的目标。

    因此,前期奎因作品中,自然不可能出现基于“死亡留言”或“作中作”而制造的逻辑推演,因为我们不能在松软的根基(解释的恣意性)上搭起稳固的建筑(解答的唯一性)。所以,当时晨选择在《黑曜馆事件》中加入具有幻想性因素的童话之际,这种断裂已经无可避免了。倘使他为了掩饰墙壁上的裂缝,在最终解答里强行使用由童话提供的线索,那么逻辑的严密性就势必会遭到破坏,整部作品反倒更有可能如厄榭府一般轰然倒塌。

    更加有趣的是,《黑曜馆事件》前后半虽然存在割裂感,但时晨在两部分里表露出来的野心却是相同的:尽可能多地构造意外的推理。实际上,对童话的解读中并没有推导出什么意外的真相,若以“真相”的标准来衡量小说的前半部分,那么它多少有些失败,多数只是原地踏步而已。可是若以“推理”的标准来审视它,那么,俯仰可见的逻辑推演段落无疑能满足最苛刻的读者。换言之,时晨虽然参考了《螺丝人》这类新潮的作品,其趣味仍是奎因式的,仍以意外的推理为目标。

    解释时晨必须在《黑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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