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鹰早矢的箭搭在强弓上,但是没有放箭。高日子根紧贴在弥与旁边奔跑。官奴们聚在一起围在四周。
鹰早矢放下弓,大吼道:“伊支马大人,为什么……”
一出要塞,豪雨倾盆而下,仿佛是天上的堤坝决堤了一样。雨水暖得简直不像冬天。遮天蔽日的雨水中,什么都看不见。
弥与没有被囚禁在宫中的高殿,而是在邪马台某个小屋,由两个士兵把守。他们似乎是伊支马的心腹。
弥与没有受辱,看来也没有性命之忧。她既是巫王,又有“亲魏倭王卑弥呼”的称号在身,就连高日子根似乎也不得不有所畏惧。她身上的铜镜和勾玉都被夺走了,恐怕是高日子根想找个适当的傀儡,像从前那样治理国家吧。
然而若是连国家都没有了,他还想治理什么呢……
看守的士兵意志之坚强,连弥与也不得不叹服。不管弥与如何威胁、恳求,他们都不为所动。到最后弥与只得放弃,躺倒在简陋的床上。那床只是一块木板而已,但即便如此,也比军营帐篷里的稻草床好多了。
疲惫的头脑里,各种胡思乱想时隐时现。《使令》之王会来找自己吗?恐怕不会。他没有丢下士卒离开要塞的道理。但是甘肯定会来找的。他肯定会冒雨策马,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吧。
骑在马上的他很是威武,但这反过来更让弥与担心。他若是怒吼着冲进宫里,说不定会被杀害的。鹰早矢在好好守护要塞吗?士兵们在奋勇作战吗?如果要塞被击破的话……
弥与一直不肯去想邪马台灭亡的结果。然而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时候,那股恐惧却怎么也挥之不去。邪马台失守的话,还要继续向西撤退吗?自己的国家灭亡的话,还要继续奋战吗?自幼熟识而亲近的这片土地,也会像耳成山一样被焚毁吗?在这里生活的男女老少,也会被那些丑陋的猴子杀害吗?到那时候,自己肯定早就死了吧。
王也会死吗?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怎么也能脱身吧。逃离战场以图东山再起,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哪怕只是稍微想一想他抛弃自己,弥与的心中便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但与其一同被杀,还是逃走更好吧,弥与想。逃出去,然后再回来报仇。为了在武藏野、在浜名湖、在伊贺殒命的累累死者——
弥与猛然坐起身。她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如果王死了,自己却还活着呢?这种情况虽然理论上有可能发生……不,是很有可能发生。要塞失守,王与要塞共存亡,于是只留下了自己……这样的话,自己该为他殉葬吗?按照邪马台的习俗,主人死时女子殉葬乃是常有的事。弥与自己对于与王赴死也没有半分抵触,可是……
自己能随他同死吗?
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弥与蜷着身子,不断思考这一痛苦的问题。
三天后的黄昏时分,门外传来马蹄声。弥与猛然站起,侧耳细听。有人在怒斥卫兵。是《使令》之王吗?
卫兵离去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一个人走进来。弥与逆着光眯眼辨认来者的身份,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日子根……”
他的模样惨不忍睹。白衣上满是泥灰,左袖掉了,露出浅黑色的手臂。木棉头巾被撕成了碎片,额上有几道血痕。他的全身弥散着汗臭,眼睛里布满血丝。
高日子根吐了一口混杂泥沙的唾沫,嘶哑着声音说:“尊上……卑弥呼殿下,我来接你了。”
“去哪儿?”
“向西。过茅口海。”
右手提刀的高日子根伸出左手。弥与反射性地退了一步问:“发生了什么事?军队呢?《使令》之王呢?败了吗?”
“一败涂地。大家都战死了……宫殿也烧了。”
弥与只觉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