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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冬天,中国南方,暴雪。

    首都机场候机厅装满了因航班取消或延误而出行受阻的人,各地发布了不同程度的寒潮警报和赤橙黄绿青蓝紫颜色不等的预警信号。一些机场关闭了,一些机场又开了,一些机场开了会儿又关了。人群中不时响起因哪趟航班可以起飞或将继续延误下去而发出的欢呼或叹息声。

    邹飞坐在候机大厅,整理着自己的相机,准备去湖南凤凰,给一家地理杂志做一期“春节除了在家还能在哪儿过”的专题,他负责拍照。

    跟他同行的是杂志的文字编辑,本来编辑可以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坐着的,但该编辑主动申请出差,想借采访之机,去另一座城市看望旧情人。刚才机场广播说去长沙的飞机可能会取消,而编辑此时已经到了旧情人所在的城市。在他刚刚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时候,那边也开始下雪了,听说会取消起程航班,不知道如果现任女友问起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他该如何交代。

    邹飞的工作是给各旅游杂志和网站写旅游约稿并提供照片,按单拿钱,不用坐班,没有领导,想多挣了,就多跑几个地方,不太缺钱,就可以在家休息。他对目前的这种工作,没有厌倦,也没喜欢到可以认定将其视作终生的职业,先干着再说。

    已经等了三个小时,邹飞饿了。出门前他没吃午饭,以为上了飞机就可以吃上空姐送来的饭了,但是三个小时过去了,空姐没看见,光看见地勤在用对讲机听着调度站的安排,迟迟不开放登机口。

    邹飞进了一家面馆,里面快被滞留的旅客坐满,没有几个可供选择的座位了。他就近坐下,要了一碗面一杯饮料。邹飞到哪儿都爱观察有意思的人和物,把餐厅扫视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只看见门口的位子坐着一个看书的女人——中性的衣服,脑袋上裹着头巾,看不出头发长短,眉宇舒展,面容祥和,一副与世无争、超然于物外的安静状,面前放着一杯红茶,细节处毫无性别体现,只有从整体才能看出这不是一个男人。

    这个女人让邹飞有种亲近感,不知道是哪处细节让他觉得似曾相识。面上来了,邹飞没多想,吃了起来。

    面刚吃完,广播说去长沙的飞机可以登机了。邹飞结账,服务员送来账单的同时还递上一张纸条:“刚才坐在门口的那位女士让交给您的。”

    “就是裹着头巾那人?”邹飞掏出钱问。

    “对。”服务员指了一下那个位子,椅子已空。

    邹飞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佟玥已经回国,想见她,我可以帮你约。”再下面是那个人留下的手机号。

    邹飞把这个号码输入手机,是个陌生号,拨打,已经关机。

    邹飞又把刚刚那个人的相貌回忆了一下,并根据留言把辨认范围锁定在大学里,突然脑子像过了电,想起她是谁。瞬间,那时候的人与事一同涌现出来。

    这时候一个跟着家长一同出游的女生,背着书包穿着一眼便能辨认出其学生身份的衣服从邹飞面前经过,阳光、清爽、充满朝气,看上去如此美好,让邹飞想起了十年前。那时候的生活,像这个女生一样美好。

    那个时候学校周边的房子,三千一平米,现在三万了。当初他们谁也没想着买一套,并非因为没钱,真想买可以管家里要,而是他们不知道宿舍的生活会结束,然后以个人空间的方式开始新生活。就像五十年前的人们,不知道人民公社和大食堂会消失一样,踊跃地砸锅卖铁,以示对共产集体生活的向往和喜爱。不仅他们如此,他们的父辈也没想到十年后中国会变成这样,否则,无论是股票还是房子,他们都会尽己所能,能买多少买多少。

    当然,那时候股票和房子还没进入他们的概念,他们只想有辆车,哪怕是夏利,并非为了提高生活速度——他们的生活无须提速,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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