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至少有两里多,而且一路上布满了低矮的山丘。当他们终于在一座小山顶上看到艾博达时,麦特的腿已经痛得有点受不了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支军队的攻城器,曾经击垮这座城市涂着白色石膏的厚重城墙。城墙里的城市同样是白色的,只有在一些零星分布的尖圆顶上绘着细长的彩色条纹,那些表面覆盖白色石膏的房屋、尖塔、高塔和宫殿,在灰色的冬日天空下仍然熠熠生辉,一些残破的屋顶显示出这座城市在刚刚经历的战争中所遭受的破坏。不过实际上,霄辰征服者并没有让艾博达遭受很大的伤害,他们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强,艾博达人还没来得及抵抗,就都已经成为他们的阶下囚。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在一场战争刚刚结束时,艾博达的商业贸易依旧相当活跃。霄辰人鼓励商业活动,商人、船长和船员们只需发誓服从先行者,忠心等待回归之日,并全心侍奉归乡之人,就可以继续做自己的买卖,这意味着人们的生活基本上并没有改变。每次当麦特眺望这座城市的巨型海港时,都会发现拥挤在这里的船只愈来愈多。今天下午,他觉得自己甚至能踩着船甲板,一直走过海湾,到达拉哈德区,不过他可不愿意再去那个危险的地方了。不管怎样,从他能够下地时起,他就会经常到海港来。他关心的不是那些由多根桁梁撑起方形大帆的霄辰舰船,也不是那些由霄辰人接管,换上了霄辰船员的海民船。他总是盯着那些船帆上绣着黄金蜜蜂的伊利安船、绣着剑与手标志的阿拉多曼船和有新月标志的提尔船,不过现在他已经对那些船不抱什么妄想了。今天,他甚至没有向海港多瞥一眼。那些在他脑袋里旋转的骰子正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吼声,无论将要发生什么,麦特觉得那肯定不是他会喜欢的事情。骰子发出的警告从不曾让他高兴过。
高大的拱形城门外,车马川流不息,行人更是拥挤不堪。许多马车和牛车组成的队伍一直延伸到城外的山丘上,等待着进入城门,却几乎无法前进半步。所有骑在马背上的都是霄辰人,他们之中有人像海民一样黝黑,也有人像凯瑞安人一样肤色白皙,但即使不是在马背上,也能够一眼就被认出来。他们有些人穿着肥大的裤子和样式怪异的紧身上衣,紧裹住脖子的高领一直顶到下巴,几排闪闪发光的金属扣子从衣领一直延伸到底襟;也有人穿着工艺精巧的刺绣外衣,衣襟长得几乎像女人的裙摆。一些女性穿着奇怪的骑马装,整件裙子似乎都由细长的百褶组成,裙摆开衩处露出色彩鲜艳的马靴,宽大的袖子一直下垂到她们踩在马镫里的双脚上。其中有几名女子戴着绣有蕾丝的面纱,遮住她们除了眼睛以外的全部面孔,这样下等人就无法看见她们的模样了。这些身穿奇装异服的男女都是王之血脉,其他骑在马背上的人则大都披挂着绘有鲜亮色彩的铠甲。这些士兵中还有女人,他们全都戴着如同巨大昆虫头颅的彩绘头盔,将面孔完全遮住。至少这里还没有披挂黑红色盔甲的视死卫士,在视死卫士面前,即使是其他霄辰人也会显露出紧张的神情。所以麦特知道,要尽量避开那种特别的战士。
不过,没有任何霄辰人对随人群车马一起向城门缓慢移动的这三个男人和一个小孩多看一眼。不管别人如何向前挪步,奥佛尔一直是蹦蹦跳跳的。麦特努力让自己的脚步显得更稳健一些,不让别人看出他有多么依赖自己的手杖。无论是战争,还是一座朝自己头顶砸过来的房子,这些旋转的骰子通常只会预告一些他必须用尽吃奶的力气才能逃过一死的劫难。当然,还有泰琳。他还不知道这次骰子停下来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几乎所有出城的车辆都由霄辰人驾驶或陪同,徒步跟随车辆的霄辰人穿着比那些马背上的霄辰人来得朴素许多,也就是说,正常许多。而那些艾博达车辆或者来自周边地区的车辆,只能老实地在一旁等着,让他们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