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们吃住在一起整整三年,直到后来下放农村。也就是在那时候,她和江海洋开始了懵懵懂懂的初恋。在那些风雨飘摇的日子里,如果这座小洋楼里没有这个工人大家庭,她也许早就自杀了。
现在,这座小洋楼在几十年岁月风雨的侵蚀下虽然破败不堪了,可那份遮风蔽雨的温馨还在,这久远的温馨是千金难买的。院内的树木花草也一年比一年好,江广金和二约翰两个老人退休后都喜欢花木,前院、后院拾掇得像小花园似的。几十年前种下的两棵松树更是枝叶茂盛,把整座小楼常年掩映在绿荫丛中。
因此,这些日子,李响站在院中,看着小洋楼常常想,她为什么要改变它呢?人活在世上难道非要占有点什么不可么?占有就是幸福么?在这个世界上占有许多财富,拥有一个国际企业集团的父亲,难道就比她幸福?她绝不相信。那越洋电话里的哭泣声已经透出了金钱在感情面前的痛苦和无奈。
这日,姐姐李新又从旧金山打了个越洋电话过来,说是已决定这个月到平海来。李响像谈别人的事一般,平静地说,来看看也好,现在平海变化很大,连南方机器厂都发了股票,到平海投资也许是个机会。
是个星期天,李响起得晚,接过电话,快十点了,才坐在窗前吃起了早饭。
丈夫白志飞照例不在家,只在桌上留了个纸条,说是有领导要到他们电厂检查工作,要全天陪同。李响不太相信白志飞的鬼话,可也懒得和白志飞较真,把纸条揉成一团,顺手扔了,没让这个不忠实的丈夫破坏自己这一天的好心情。
吃饭时在窗前看见,养父二约翰正在前院拾掇花木,小狗花花和儿子小杰也在草坪上撒欢,江广金在树下逗鸟,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二约翰说着什么,景象是平和的。
就在这时,江海生上了楼,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李响向院内看时,院内根本没有这个江海生,可一转眼,这小子就站到面前了。
站到面前的江海生嘿嘿直笑,一脸讨喜的顽皮:“响姐,才吃早饭呀?”
李响招呼说:“你也吃点?”
江海生拉过一把椅子,手扶椅背倒坐着:“响姐,你吃,你吃,别客气,我早吃过了,——等哪天我真吃不上饭了,再到你这儿吃吧。”
李响笑了:“江小三,你也知道以后还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呀?!这么没信心,辞啥职呀?!在你大哥手下开开车不挺好么?!”
江海生说:“谁说我没信心?我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了信心!响姐,我今天在百忙之中从公司赶来,就是要来向你汇报……”
李响摆摆手:“别,别,江小三,我不是你的领导,你别向我汇报。”
江海生改口说:“响姐,我……我向你请教行不行?”
李响根本没想到江海生是来借钱,以为他又是为办公司的事来讨主张,便教训说:“你想请教什么?我真能指教得了你呀?你大哥都指教不了你嘛!——不过,海生啊,你既然来找我,我还是要说你。你以为你大哥就容易?他为改革而流血的事实说明,要改变人们在计划经济条件下形成的旧观念是很困难的……”
江海生说:“是的,是的,响姐,很困难,——我一辞职,我们老江家一家人都把我看成阶级敌人了,都认为我大逆不道……”
李响说:“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是说,你要体谅你大哥。”
江海生激动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我大哥体谅我吗?在南方机器厂,我有发展、奋斗的空间么?我大哥现在当厂长、当书记,马上又要当董事长、总经理。我算啥?听人吆喝的司机!响姐,我告诉你,我早受够了,一年前就想辞职了。”
李响觉得江海生说的也不无道理,便放弃了这个话题,叹了口气问:“听说你要到特区去包工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