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厂长,这好像也太不像话了吧?你是存心要丢咱南方机器厂的脸还是咋的?就这样子,你也敢说自己是将来南方机器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总呀?”
江海洋从窗前转过脸说:“我这老总当成当不成还难说呢!若是摆阔气,谁给咱搞债权换股权呀?还不一个个逼咱还债?所以,我们要艰苦奋斗!”
古小蓓很负责任,指着破沙发说:“江厂长,坐这沙发要小心,弹簧都松了。”
江海洋说:“你放心,这破沙发我才不坐呢,是给那些债权单位的代表坐的,——谁给我坐散了,我就罚他几千块……”
正说着,模样狼狈的副厂长伍桂林走了进来。伍桂林进门后,把公文包往自己办公桌上一扔,又是咧嘴,又是叹气,把被遗弃的惨痛遭遇和江海洋说了,说罢,直向江海洋作揖:“……老江,你家那位江小三同志,我真是服透了!有这样优秀的员工,咱南方机器厂真是大有希望!”
想不到弟弟江海生又捅了漏子!
江海洋脸挂了下来,怒道:“这……这个混帐东西,也太不像话了!这车我看别叫他开了!叫他赶快滚出南方机器厂,滚得越远越好!”
见江海洋真发了火,伍桂林的心反倒软了下来,劝道:“算了,算了,气归气,政策我们还是要注意……”
江海洋说:“老伍,这事你别管,我是厂长兼党委书记,由我来处理。这个江小三也让我受够了,就让他立即下岗,到一边稍息去!”
伍桂林叫道:“老江,你可别给我来这一手!你叫他下岗,他还不恨死我?再说,他的态度也还不错,以你的人格担保,再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江海洋摆摆手:“老伍,有些情况你不知道。这小子早就不想干了,上班也是鬼混,听说他早就搞了个皮包公司,还自封了个总经理……”
伍桂林松了口气:“他自己想下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哦,对了,一路上他也和我说这事呢,我以为他是闹情绪……”
江海洋这才问:“老伍,省里跑得怎么样了?”
伍桂林说:“批文手续全拿到了,国有资产的评估报告省里也认可了,非经营性资产剥离出来,搞三产,独立核算,都还顺利。”
江海洋高兴了:“好,好,老伍,你辛苦了,赶快去洗洗脸,拾掇一下,马上债权单位的代表要来。”
不料,债权单位的代表没来,保卫科的电话先来了,说是三车间门口贴出一张大字报,许多工人正聚在那里签名,问江海洋咋办?江海洋一听就急了,这种时候内部可不能乱。忙交待古小蓓在楼上等债权单位的代表,自己下楼去了三车间。
三车间门前果然聚着不少人,正议论着什么,一张大字报赫然贴在门口告示牌上,标题十分醒目:“南方机器厂干部职工拒绝摊派!”一些工人正在签名,签名的工人中,竟有他妹妹江海玲。
江海洋火透了,上前把大字报撕下来,说:“这不是摊派,这是集股!”
江海玲问:“这集股一年的利息是多少?”
江海洋狠狠瞪了自己妹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自己!干得好,厂里有效益,就能分红;要还是亏本,就一分钱没有!”
有人嘀咕:“这还不就是摊派嘛!现在通货膨胀率那么高,就算摊派,也得给个保底利息吧?咋比国库券还黑?!”
有人大声说:“集股也要自愿!我们不要这烂股票!”
江海洋黑着脸:“你不要就下岗!”
有人在人堆中高喊:“我们有劳动的权利!”
江海洋道:“你们有劳动的权利?对,很对。不过,我反问一句:你们连自己为之劳动的企业都不信任,我这个厂长又凭什么信任你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