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2/3)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光从下面看着他的对方,好像他片刻之间就要挨打似的"。卡夫卡后期的青年友人雅努施为我们提供了当时卡夫卡的一些生动事例。从雅努施的回忆录《卡夫卡对我说》中,我们看到这样一种现象,几乎凡是对现实生活中具体的个人,无论这些个人对他有着怎样紧张的关系,甚至强烈敏感到对方对他形成了怎样的威胁或伤害,他都避而不作直接的批评,但一旦离开就事论事的谈论,特别是当谈话上升到普遍认识的高度,他会毫不犹豫作出近乎"怨毒"的批评。似乎,他划清了个体与群体之间的界线,然而他又认为,"群体的水平取决于每个个体的意识。"他认为"小因素决定着小因素的命运",然而,对个人命运是如何被人类整体状况所决定和抛掷,他又比谁都更清楚明了。与此同时,对自己的家庭和家人,卡夫卡又并不忌讳直接的、甚至是"怨毒"的批评。对母亲,应该说他暴露过可怕的怀恨心理。对父亲,他基本上一直采取对立的思想态度。"你要求得到证明,马上就有父亲的诅咒为证;希望与父亲的搏斗是夜间美丽的景象。"他的作品表现了父子冲突这一"永远的主题",然而他又怀疑这种斗争是一种"虚假的斗争"。因为儿子总有一天也要老去,也要成为父亲。也许出于这样一种考虑,他语重心长地劝导青年朋友雅努施要理解父母内心的痛苦,"不管他们怎么打,怎么不公",都应该用平静、宽容、耐心和爱去唤醒父母,"像对盲人和瘸子那样引领他们,搀扶他们"。然而,这样一种境界,他自己正好完全无法做到。

    在雅努施的回忆录《卡夫卡对我说》中,我们还看到卡夫卡工作中的人际关系状态。他与同办公室同事的关系,按通常眼光看来不算不正常,然而他却感到高度的压抑和紧张。雅努施的父亲对卡夫卡有着高度的尊重,然而他也感到与卡夫卡无法交朋友,因为"他太胆怯,太内向了"。然而,在雅努施面前,卡夫卡却又显得自然而焕发,其动作表情甚至让崇拜他的雅努施也偶尔有不习惯的时候。甚至他的声音和手的力量特征,用雅努施父亲的话说:"这是与胆怯的纤细弱小联系在一起的力量;对这种力量来说,一切细小的就正是最重的。"也正是雅努施的父亲,一位富于平常心的普通人,用他清醒的眼光,生动地、满怀敬意而又高度客观地指出了卡夫卡"分裂的自我":卡夫卡博士很想自己做自己吃的面包,自己揉面自己烤。他也很想自己做衣服。他忍受不了做好的成衣。他怀疑现成的成语。传统习俗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思想制服和语言制服,被他当作侮辱人格的囚犯隔离沟而加以拒绝。卡夫卡博士是个坚定的平民,是不能与他人一起分担生活重负的人。他独自一人行进。他是自觉自愿孤独的。这是他身上特别有战斗性的地方。雅努施:《卡夫卡对我说》,第177页。

    卡夫卡的分裂将表现在许多方面,表现在伦理-人际关系中、工作中、爱情和性爱中、婚姻中、艺术创作中、生与死等之中。雅努施父亲的话正是一个最平凡而富于生命力的隐喻,让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得以体会到卡夫卡自我分裂的实质:那是一个"最瘦的"犹太人,一个成年人中的"孩子",一个不能与他人一道分担生活的重负而又不得不生活在生活中的人。这个人的生活中只有可预见的不可预见性,因而他只能以一种放弃战斗的战斗,去争取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可能性。从本质上说,卡夫卡的自我分裂反映了生活和存在的本性。它的根源在于人既非天使又非野兽;在于神爱和爱欲两大存在动机之间的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