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第一眼看到他,曼笛就知道站在门口那个家伙是从事性交易的人。她像窝藏逃犯般叫他赶快进门,他还楞在那里看着她,一言不发,由此可见,他显然没那个脑筋和能力从事需要花更高智力的工作。不过,当然啦,一个从事色情交易的男人不需要什么脑子。
“快进来!”她轻声说,焦虑地拉着他肌肉硬实的手臂,很快将门关上。“有没有人看到你?我真没想到你就这样从大门口进来。你们的职业训练没有教你该更小心一点吗?”
“我……的职业?”他看起来一脸困惑,重复了一次。
把他安全地藏好,曼笛才容许自己仔细打量他。除去明显的呆钝,他的确长的好看;尤其应该说是,俊美,如果要拿这个字眼来形容雄性生物,他很适合。他的骨架大而劲健,肩膀几达门宽,黑发闪着光泽,发层厚密,修剪整齐,胡子刮的干干净净,晒成褐色的脸非常亮眼,鼻子长的挺直,但有一张酒色之徒的嘴。
他还有一双让人惊艳的蓝眼睛,那种毫无阴影的蓝,几乎是她生平仅见。不,那样的蓝,她是看过的;她曾经观察过墨水的调制过程,炼制人拿野木蓝和硫酸铜混在一起,煮沸好几天,直到形成一种幽暗而深邃、宛如紫罗兰的蓝;虽说如此,这名男子的双眸毫无这个颜色通常会让人联想到的天使特质。这双眼睛透露出的是干练的神彩,丰富的阅历,彷佛历经沧桑,看遍她从未见识的另一面生命。
曼笛很能理解为什么女性会愿意付钱给他的公司。雇用这个充满阳刚气息、眼神丰富的生物来服侍自己,这个念头实在是非比寻常,而且充满挑逗感。曼笛为自己对这个雄性生物的私密反应感到羞赧,她全身上下窜动着火烫与冰冷的感觉,双颊烧的透红。本来她早就死了心,要独身终老……。她甚至告诉自己,没结婚才能活着自由自在,然而她的身体却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半点也不明白女人这把年纪不应该再被欲望困扰的道理。要是二十一岁被认为是老,那三十岁几乎就是没戏唱了。她的青春年华早已消逝,没人对她有兴趣了。大家都把这样的女子叫做“老小姐”。如今,只剩下她无法让自己认命。
曼笛强迫自己正视着那一双出类拔萃的蓝眼。“我想尽量说的坦白一点,这位先生……不,不必麻烦,你不必说出自己的名字。我们打交道的时间不会太长,你知道,我刚好想了想,我的决定太仓促了。事实是这样的……嗯,我改变主意了。请别把这当成是看不起你,决不是因为你或你的长相,我会和你的老板萧夫人说清楚。事实上,你人长的好看,也很准时,我认为你在这一行会非常杰出。其实只是我搞错了,人都会有错,我也不例外。伟人偶而也会犯错,所以这是我小小的判断错误——-”
“等等。”他举起一双大手,摆出防卫的姿态,专注的目光直视她红透的脸。“别在讲下去。”
她成年以来,还没人这样叫她住口。曼笛惊讶的勉强堵住瀑布般不断从唇间流溢的话语,沉默下来。这名陌生男子双手交抱在胸前,倚在门边看着她。在这间装潢入时的伦敦寓所里,小门厅的灯光在他脸上掷下一抹阴影,从那一双长睫毛到线条分明,轮廓优雅的颊骨。
曼笛忍不住暗叹萧夫人的品味实在不错,她派来的这位男士,整洁得令人惊讶,相貌堂堂,虽然是传统的服装配件,却能穿得符合时尚,黑鞋擦的发亮。笔挺上浆的雪白衬衫,恰和黝黑的肤色相对,灰色丝质领巾打了一个简单大方的结。在此之前,若是要曼笛描述她理想中的男性,她想的是金发、浅肤色和优雅的身形。现在她不得不修正自己的想法。任何金发的阿波罗,都不足与眼前这名个头高大、体态强健的男子相比。
“你是白曼笛小姐。”他说,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多加了一句:“小说家。”
“对,我写小说。”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