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艾博达那一天开始,跟随瓦蓝·卢卡大马戏团和奇迹大展的旅行就在麦特的脑海中留下愈来愈阴暗恶劣的印象。首先,这一路上每天都会下一两个小时的雨,每隔三天还会有一场倾盆大雨。这些冬天的冻雨比冰雪的温度高不了多少,还会慢慢地渗进衣服里,让人在察觉之前就已经全身冰凉,不住地打哆嗦。雨水在硬如石板的夯土路面上流淌,最糟糕的是,很多路面只有最上面很薄的一层变成了黏滑的淤泥,这样,就算是太阳出来,这长长的一队马车和行人也走不了多快。一开始,马戏团的人全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那座船只被闪电击沉、杀手四处出没、惹得人人自危的城市,况且他们都知道,有一个暴怒的霄辰贵族正在缉拿拐走他妻子的那个浪荡子,一旦那个浪子被抓到,他的帮凶们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刚上路的时候,他们都拼命催赶拉车的马匹,每天哪怕能多走一里也好。每走出一里,他们都觉得似乎已经离危险更远,更加安全了,于是,在那个下午……
“必须照料一下马匹。”卢卡一边解释,一边看着马匹从他可笑的彩绘马车上被解下来,在绵绵细雨中被带到系马的绳子那里。太阳刚刚越过天顶不久,袅袅炊烟却已经从帐篷的烟洞和厢式马车的金属烟囱中升起了。“没有人追我们,而且从这里到卢加德还有很长一段路,现在好马可是很难得的,也非常贵。”卢卡阴沉下脸,皱着眉摇了摇头,一提到花费,总会让他脸色阴沉。除了他妻子关心的事情,他会为一个子儿计较半天。“这一路上能够歇宿超过一天的地方并不多,大多数村子都不够我们住,那些城镇是否会接待我们也很难说。而你付给我的钱根本不够弥补我的损失。”他将身上的绣花大红斗篷拉紧了一些,回过头朝自己的马车瞥了一眼。一种苦涩的气味在细雨中飘散过来。对于是否有勇气尝尝卢卡夫人烹调的食物,麦特并没有什么信心。“你确定没有人在追赶我们?真的吗,考索恩?”
麦特有些气恼地拉低了头上的羊毛帽子,咬着牙走进色彩鲜艳的帐篷和马车之中。付的钱不够?他付的那些钱应该足够让卢卡满心欢喜地赶着他的牲口跑到卢加德,嗯,跑倒是不必,麦特并不想把马累死,但这只肥鹦鹉至少应该知道要认真赶路。
在距离卢卡的马车不远的地方,车尔·万宁的大屁股正坐在一只三条腿的小凳子上。他的面前有一小堆篝火,上面挂着一只小罐子,他正在搅动着罐子里的某种深褐色的汤汁。雨水顺着他下垂的帽檐落进罐子里,这个胖子却仿佛完全没注意到。高德蓝和费尔金是麦特的两名红臂队,他们一边咒骂着,一边将木栓砸进泥地里,好固定住一顶脏污的褐色帆布帐篷,那是他们与哈南和梅特温一同居住的地方。万宁也住在这里,但他显然觉得自己所拥有的技能让他没有搭建帐篷的义务。对于这一点,红臂队们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都表示同意。万宁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蹄铁匠,更重要的是,他是最优秀的追踪者和盗马贼。虽然看上去,他很不像拥有这些技艺的人,但他的技艺无论放在哪里,都绝对是第一流的。
费尔金看见了麦特,结果拇指不小心被锤子砸了一下,不由得又骂了一句。他丢下锤子,将拇指塞进嘴里,又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我们这一整夜都要看着那些女人了,大人。您能不能雇一些马夫来搭帐篷,让我们至少能在被浇湿的时候把衣服烤干?”
高德蓝戳了戳费尔金的肩膀。和骨瘦如柴的费尔金不同,他的身材相当魁梧,虽然有一双灰眼睛,但他是提尔人。“马夫在搭帐篷时会把能偷走的都偷走,费尔金。”他又戳了费尔金一下,“你想让那些蟊贼偷走我的十字弓和马鞍吗?那可是个好马鞍。”第三次戳在费尔金的身上,几乎让他踉跄了一下。“如果我们不赶快把帐篷搭起来,哈南一定会让我们在那里站上一整夜。”
费尔金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