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小汤会叛变。小汤的哥哥是和省委书记田昌仁一起留苏的同学,回国后不幸病故。小汤是田昌仁上任做省委书记时从上海带来的唯——个青年党员。田昌仁对小汤十分信赖,因而小汤的被捕没引起田昌仁应有的警惕。出事的那天,他们非但没有作转移的准备,反而在大盛粮行仓库里秘密召开了省委工作会议,一直开到入夜,结果就给敌人造成了一网打尽的绝好机会。
郜明那天漏网了,他没在机关开会,而是奉命到市中区委,和区委负责组织工作的刘万兴一起,分别慰问当日在“飞行集会”中被捕同志的家属。被捕的人挺多的,被捕家属住得又很分散,他和刘万兴从下午跑到晚上九点多钟,才跑了五六家。没跑完的,他们准备第二天再接着跑。那天,郜明是准备回大盛粮行省委机关的,可走到中山大道交通银行门口时,不知咋的想起了刚刚分别半天的凌凤,鬼使神差又到了凌凤家。二人谈清浦,谈安忠良,谈苏联,天南海北扯了大半夜,扯得晚了,郜明就在凌凤家住下了,而且头一次和凌凤有了那种关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郜明吻别了凌凤,到刘万兴家去找刘万兴,想把昨天没干完的事接着干完。不料,一进刘万兴的门,刘万兴的脸孔就变了颜色。刘万兴告诉他,省委机关已不存在了。郜明惊呆了,未假思索就判断出:小汤做了叛徒。事情很清楚,被捕的人中,只有小汤在省委机关工作,知道机关所在地,市中区委的交通书记老金和其他同志是不知道的。而小汤一叛变,他也就危险了——即便没在昨夜和省委机关的同志一起被捕,日后被小汤认出来,也还是要被捕的。
郜明和刘万兴紧张地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通知和省委机关有联系的党员干部立即撤退,同时,他们自己也尽快离开省城,以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这是1931年5月2日早晨八点多钟的事。
九点十分,郜明赶到自己联系过的市委书记温宝金家门口,发现温宝金家门口停着一辆囚车,报警已来不及了,只得悄然放弃。九点四十分,郜明赶到市委交通书记章仲良开的烟酒铺时,发现烟酒铺已被捣毁,章仲良夫妇已在数小时前被捕。十点多钟,赶到省委接待站——四方旅店时,郜明又发现,这座小旅店已被军警封闭,旅店里的人已全被带走……直到这时,郜明才明白: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仅仅一天一夜的工夫,“革命高潮”就不存在了。惯于制造“革命高潮”的新省委和他们造出的“革命高潮”一起同归于尽了。
这大概是省委书记田昌仁做梦也想不到的。
其实,田昌仁应该想到。一个月前,在决定举行这场导致毁灭的“五一纪念会”时,省委机关就有同志提出过:不宜由省委机关的同志参与或出面来具体组织,否则,一旦机关的同志被捕叛变,后果将不堪设想。田昌仁对这个意见却没重视,还慷慨激昂地说:“……要求下面同志做的事情,省委就要带头去做!省委机关的同志都缩起脑袋,不敢出头露面,底下的同志就更不愿干了,革命的高潮就永无指望了!”结果,省委机关的同志出头组织了,就酿成了这场灭顶灾难。
一路往回走时,郜明既沮丧又恐慌,还深深为自己刚刚参与过的那场高潮愧疚不已。他太相信田昌仁的话了,生怕再犯右倾错误,就一味盲从,没有对田昌仁和省委的错误决定进行有效的抵制,故而,对省委机关的被破坏,他也是有间接责任的。
后来,郜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王明“左”倾冒险主义路线造成的恶果。当时的灾难不是局部性的,而是全局性的。到1933年1月,共产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工作已损失殆尽,连中央机关都不得不撤离白区,转入中央根据地。刘少奇在党的八大会议上说,那时国统区的党组织和党领导下的革命组织几乎损失了百分之百。既然是百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