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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将像当年抚养王寿松王三哥遗孤那样,暗中接济,照料他的家眷遗属。

    不料,没等到郑少白去找郜明,倒是郜明主动来找他了。市里准备成立总工会,刚刚脱下军装做了清浦市委书记的郜明亲自主持召开了市总工会筹委会的第一次会议,郜明要郑少白作为东方厂的代表和其他筹委会成员们一起去开会。

    郑少白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那天一大早就去了,如愿见到了郜明。郜明没让他先开口问,就把安忠良的情况告诉他了。郜明说,咱们这位老朋友安忠良顽蛮反动得要命,被反铐了三个月,两只手都铐烂了,硬是死不开口,死不认罪。

    郜明很感慨:“少白啊,1925年在威廉大街125号他家开会,国共两党一起搞总同盟罢工时,我可没想到今天会由我签字判他死刑啊!”

    郑少白心中一阵窃喜,嘴上却道:“是呀,郜先生!可……可这也是他罪有应得,我看早就该把他杀了!大革命失败后,他杀了咱多少共产党员呀!”

    后来——也就是宣布枪决安忠良等第一批一百三十八名反革命分子的前一个月,清浦市总工会成立,郑少白以老工人老党员的资格就任市总工会副主席。

    枪决是在华荧山下进行的。市里召开了十万人的公审大会。大会主席台就设在距安葬着贺恭诚的忠烈陵不远处的山脚下。坐在主席台上能清楚地看到忠烈陵白乎乎的坟顶和坟前的石碑。

    郑少白是坐在主席台上的——不是他想到主席台上去坐,而是市里分派他去坐的。他是市总工会副主席,代表审判席上的工人阶级,不去坐不行。郑少白战战兢兢地上去坐了,很谦虚地往后躲,坐在后排中间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安忠良被武装人员押到台前时,他“不巧”把洋瓷茶杯盖碰到了地下,正弯腰勾头去捡茶杯盖,故而,没看到安忠良正面的面孔。自然,安忠良也不会看到他。他捡起茶杯盖,用茶杯盖滤着漂在水面上的茶叶喝茶时,才看到了安忠良弯驼的脊背,和脊背上的绳索、亡命牌。安忠良身边的反革命们全一个个跪下了,只安忠良不跪,看押者猛踢他的腿弯子,把他踢倒了,他就趴在地上不起来,用脚跺都不起。

    这个老国民党人果然硬气。

    参加大会的人民群众十分愤怒,前排坐着的人纷纷站起来往主席台前涌,口口声声要打死安忠良。会场秩序一时大乱,武装人员费了好大的劲才好歹把秩序维持住。接下来,大会正式开始了,主持大会的郜明作了权威性讲话。

    郜明挥着手说:“……像安忠良这种死硬的反革命分子,我们能不杀么?我们不杀就是对人民的犯罪!他们双手沾满了共产党人的鲜血,今天,我们必须要他们用血来偿还!革命对他们这种反动分子来说,决不意味着一丝一毫的仁慈,仁慈是给予人民的,不是给予他们的,革命给予他们的最好礼物就是毫不留情的镇压!”

    镇压在大会一结束就开始了,一阵“劈劈啪啪”的枪声,把隶属于旧时代的一百三十八条性命送进了坟墓,用旧时代的叛逆者们同样流过的,同样殷红的鲜血,为清浦的一段动荡的历史打上了句号。

    这一百三十八人中,还有一个人郑少白是熟悉的,他就是大兴纱厂黄色工会理事长刘成柱。这小子不像安忠良那么硬气,没被押到刑场就屙了一裤子。据说在押期间还写了一大堆检举材料。永康厂老郝的被定为叛徒枪毙,与刘成柱的检举是有一定的关系的。郑少白想想真觉着万幸:幸亏他当年参加的党伙是共产党,不是国民党;又幸亏知道他叛变的是安忠良,不是刘成柱,这真是他妈的命啊!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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