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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沉重地涌动,在他周围慢慢盘旋,这是由它自身的运动驱使的,因为没有风。浓厚的、有毒的雾呈圈形、环形地悬浮着;它或升或降;没有街灯和汽车灯的光能直接穿透它,虽然到处都有某个大大的商店橱窗在那不断运动的雾帘上投下闪烁的光斑。

    奥雷利的眼睛因为要不断地努力看他脸那一边的地而觉得刺痛。视觉神经渐渐疲劳,视力因此也变得不太精确了。他谨慎地拖着脚滑步向前,穿过令人窒息的黑暗,一边咳嗽着。只有缓缓蠕动的车辆沉闷的隆隆声使他相信自己置身于一个拥挤的城市——还有在黑暗中摸索的模糊的影子,这些影子犹犹豫豫地一寸一寸地朝着不确定的目标前进时,被放大成了庞然大物,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不过,这些影子是人,它们是真实的。他很清楚这一点。他听见他们被闷住了似的声音,一时近了,一时又远了,声音总是奇怪地被闷住了。他还听见数不清的手杖轻轻敲击,摸索着铁栏杆或是马路镶边石。这些幻影般的轮廓代表着活人。他不是孤单的。

    是发现自己只有独自一个人的恐惧感缠绕着他,因为他还是不能不靠人帮忙就穿过一片开阔的空间。他有这个体力,是他的头脑让他失望。惊惧感会半路降临到他身上,他就会浑身颤抖,意志崩溃,他就会尖叫着喊救命,狂乱地奔跑——可能就跑进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去——或者,就像在他的北安大略家乡所说的,在街上滚滚向前的车轮前面“发脾气”。他还没有完全治愈,虽然在一般情况下他是足够安全的,就像亨利大夫向他保证的那样。

    他一个小时以前坐地铁离开雷金特公园的时候,空气还是清清朗朗的,十一月的阳光明亮地照耀着,淡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设想他能够独自完成穿过伦敦城的行程,是有理由的。第二天他就将启程去布莱顿,度过最后一周康复期:在一个晴朗的十一月下午,对他的能力做这么一个小小的初步测试是有好处的。亨利大夫给他提供了详细的指示:“你在皮卡蒂利广场换车——不用离开地铁车站,注意——在南肯星顿站出地铁。你知道你那位志愿救护支队队员朋友的地址。和她一起喝杯茶,然后从原路回雷金特公园。天黑以前回来——最晚六点吧。这样更好一些。”他准确地描述了离开地铁以后怎么转弯,哪些弯向右,哪些弯向左;这有点儿让人搞糊涂了,好在距离很短。“你总能问路。你不可能走错。”

    但是,这场没有预料到的雾现在把这些指示弄得模糊不清,在他头脑里成了杂乱无章的一团糟。眼睛看不见影响了记忆。除此之外,那个志愿救护支队队员朋友还警告过他,她的地址“第一次不那么容易找到。房屋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但是运用你‘偏远地方人’的本能,你可能比任何一个伦敦人都能更准确地找到地方。”她也没有料到有雾。

    奥雷利在南肯星顿地铁站拾级而上的时候,进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他以为自己还在地下。一个黑暗的世界环绕在他周围。只是一阵潮湿空气阴冷的刺激告诉他,他已经站在露天。有一小会儿,他站着,瞪视着——一个加拿大士兵,家乡在清朗、明亮的地区,现在生平第一次与他过去常常读到的东西面对面相遇了——一场厉害的伦敦雾。他极感兴趣而且极感惊讶地“欣赏”着这个新奇的景象,约摸有十分钟,他看着人们到来又消失,弄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们踏上街道的那一瞬,车站的灯光就死了似的停住了,不再照在他们身上——然后,带着冒险的感觉——这需要一点努力——他离开这个有屋顶的建筑物,投入到外面的黑暗之海里。

    他自己重复着听到的方向指示——先向右,接着向左,再次向左,就这么走——他检查着每个拐弯处,向自己保证不可能走错。尽管走得慢,但是他走得对,直到有个人撞上了他,突然问了他一个令人吃惊的问题:“您知道,去南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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