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拉中午的太阳很温暖,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起兰德的斗篷,他们在山丘顶上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一大片乌云从北方缓缓压来,云层下带着青烟一般的雨幕,如果雨下到这里,天气大概也会凉爽一些。安多就在北方数里之外,和他只隔着一些生满橡树、松树、羽叶木和黑胶树的低矮山丘,在无数个世代中,这道边境发生过数不清的袭击和冲突。伊兰会在凯姆林看着这场大雨吗?那还在东方一百五十里格以外,所以在他的脑海里,她只是一个微弱的存在。艾玲达在阿拉多曼,比伊兰更加微弱,他没有想到智者们会单独带走她。不过,她在成千上万的艾伊尔帐篷中一定是安全的,就像被凯姆林城墙保护的伊兰一样。泰戴沙踏着蹄子,不停地甩着头,渴望着前进的命令。兰德拍了拍这匹大黑马的脖子,这匹牡马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能驰到边境,但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在西边,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在今天的会见中,他必须给对方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小心地选择了穿着,但他会戴上剑之王冠,并不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威严。这顶王冠宽阔的环箍被塑造成月桂树叶的样子,里面藏着一圈上下交错的细小剑刃,其中一半剑刃的尖锋朝下,让佩戴者很不舒服,以此提醒他这份沉重的责任。而黄金打造的王冠更增加了这份沉重感,一支剑锋正抵在他的额角上,提醒着他那场和霄辰人的战争,一场失败的战争——发生在他无法承受失败的时候。他的暗绿色丝绸外衣在袖子、肩头和高领上都有金丝绣花,一枚龙形的镀金腰带扣固定住他的剑带。他的手中拿着真龙令牌——一支两尺长的矛头,在抛光钢锋的后面系着白绿色的丝穗。如果九月之女认出这是一支截断的霄辰长矛,她一定也会看到枪姬众在这段枪杆上雕刻的盘绕游龙。今天,他没有戴手套,手背上龙头的金色鬃毛在太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无论那个女人在霄辰人中有多么崇高的地位,她也将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人。
一个傻瓜。路斯·瑟林疯狂的笑声在他的脑子里回荡。一个走进陷阱的傻瓜。兰德没有理那个疯子。这也许是一个陷阱,但他也做好了闯入陷阱的准备,这个险值得一冒,他需要线索。他能够打垮霄辰人,但他将为此付出多少血的代价?损失的时间是否又是他能承担的?他又向北方瞥了一眼。安多上方的天空只剩下了几缕在高处飘动的白云,末日之战正在逼近,他必须冒这个险。
明在他身边,玩弄着胯下那匹灰色母马的缰绳,心情很是得意,这让他很气恼。她趁着他的片刻软弱,诱骗他给了一个承诺,随后就绝不再放过他了。他当然能违背自己的诺言,他应该违背这个诺言;明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她的表情平静如常,但约缚中突然传来了怀疑和一点愤怒,她似乎在竭力压抑这两种情绪,同时又在摸索自己绣花红色外衣的袖口,她只有在检查藏在身上的匕首时才会有这种动作。当然,她不会对他用那些刀子,当然不会。
一个女人的爱可能是非常暴力的。路斯·瑟林喃喃地说着。有时候,她们会重重地伤害一个男人,伤得比她们想象得还要重,比她们希望得还要重。有时候,她们也会懊悔。这时他的声音仿佛很理智,但兰德还是将这个声音压了下去。
“你应该让我们扩大搜索范围,兰德·亚瑟。”南蒂拉说道。她和另外二十四名枪姬众站在林木稀疏的山丘顶上,全都戴起了黑面纱,有些人的手中拿着扣上羽箭的角弓,其余枪姬众都藏身于周围山丘的树林中,时刻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从这里到那座庄园一路上没有异常,但我还是嗅到了浓烈的陷阱气味。”现在当她再说出“庄园”或“房屋”这样的字眼时,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滞涩了,毕竟她在湿地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南蒂拉说得没错。”艾丽维娅面色阴沉地嘟囔着,催赶她的花毛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