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的手臂下面夹着烫金皮夹,沿着白塔中心处的楼梯向爱莉达的寓所走去。和持续向上的螺旋形走廊相比,她在这里要不停地更换一段又一段楼梯——已经有两段楼梯不在她记忆中的位置上了,但只要一直向上,她终究会到达目的地。除了偶然一见穿制服的仆人向她鞠过躬或行过屈膝礼之后就急忙跑开,她在这些楼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如果是在螺旋走廊里,她会经过各宗派区的入口,也许还能遇到其他姐妹。她的撰史者圣巾能够让她进入任何一个宗派区,但除非有特别任务,否则除了红宗区之外,她不会走进其他宗派区。在其他宗派的姐妹中间,她的红色窄圣巾总是显得过于刺眼,有太多双喷火的眼睛在冰冷的面孔后盯着她。她们不会让她感到困扰,正如同她会坦然面对白塔内部的改变,但……她不相信现在局势已经恶化到真的会有人攻击撰史者,不过她不会心存侥幸。不论爱莉达怎样想,要让局势恢复正常需要长时间的努力,而一次对撰史者的袭击有可能会让一切都无法再挽回。
而且,既然她在这里不必为个人安全担忧,她就能有更多精力来思考佩维拉那个令人困扰的问题。在提议约缚殉道使之前,她还从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在红宗里,有谁可以被信任,能够担负这个任务?猎捕能够导引的男人让红宗姐妹对所有男人都抱着深深的成见,不少红宗姐妹对男人只有仇恨。如果她们还有在世的兄弟、父亲或者其他男性近亲,也许还能缓和她们对男性的敌意,但随着这些男性亲属的去世,她们对男人的好感和信任也彻底消失了。而且她们还要面对另一个问题——违背任何男性的意愿将其约缚,都是在违背几乎像法律一样强有力的传统,即使有苏塔玛的祝福,但如果约缚殉道使的事情败露,还有谁会来向爱莉达投降?在走进距离白塔顶端只有两层的爱莉达寓所时,她已经从心中的备选名单中又去掉了三个名字。只过了不到两个星期,她的这份名单上只剩下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又是不可能接受这个任务的。
爱莉达正在她的起居室里,这里的家具全都是镀金或者镶嵌象牙的,铺在地上的大花纹地毯属于最优秀的提尔作品。爱莉达正坐在大理石壁炉前的一把矮背椅子里,跟梅丹妮一起啜饮着葡萄酒。虽然现在时间还很早,但看见这名灰宗并不让塔娜感到惊讶。梅丹妮现在经常会和玉座一同进餐,并且在白天时也会受邀来访。爱莉达的六色宽圣巾足以覆盖她的肩膀,现在她正越过水晶高脚杯的杯沿,看着那个比她还要高一些的女人,那眼神如同一只黑眼的鹰盯着一只有着蓝色大眼睛的老鼠。梅丹妮的耳朵上缀着祖母绿,细长的脖子上戴着宽阔的项圈,爱莉达的目光似乎对她造成不小的压力,她丰满的嘴唇上带着微笑,却不时微微哆嗦;没有拿酒杯的那只手一直在挪动着——碰碰左耳下的祖母绿,拍拍头发,或者按在银灰色紧身胸衣上露出的大半胸脯。她的胸部不算很丰满,不过腰肢非常纤细,将那对随时可能从衣服里弹出来的乳房衬托得很是硕大。现在她的穿着倒是很适合去参加舞会,或者要引诱什么人。
“早晨的报告已经准备好了,吾母。”塔娜微一鞠躬,光明啊!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打扰了一对爱侣!
“不介意先离开一下吧,梅丹妮?”就连爱莉达向这名金发女子露出的微笑,也仿佛是猛禽发现猎物时的笑容。
“当然不,吾母。”梅丹妮将高脚杯放到椅子旁边的小桌上,跳起身,行了一个几乎把衣服撑裂的屈膝礼。“当然不。”她快步离开房间的时候,嘴里喘着粗气,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随着屋门关闭,爱莉达笑了起来。“我们在初阶生的时候曾经是枕边密友。”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我相信她想要重拾这段关系。也许我会答应她,她在枕头上也许会泄露出更多的东西,不过说实话,她知道的那些东西大概也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