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接连在第十一次最高国务扩大会议上、在中共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作长篇讲话,他的本意是要在中国点起“鸣放”之火,让广大民主人士、知识分子“大鸣大放”……
他是个书报不离手的人。然而,当他每天打开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他大失所望:在他看来,《人民日报》应当为他在最高扩大会议上的讲话发社论,向全国人民迅速传达他的“新思维”,可是《人民日报》只登了很简单的新闻而已;至于中共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人民日报》连消息也没有发!
毛泽东恼怒了!
毛泽东是个非常重视报纸的人。他在一九三六年跟斯诺谈话时,便曾说及:
“我在长沙师范学校的几年,总共只用了一百六十块钱——里面包括我许多次的报名费!在这笔钱里,必有三分之一花在报纸上,因为订阅费是每月一元。我常常在报摊买书,买杂志。我父亲责骂我浪费。他说这是把钱挥霍在废纸上。可是我养成了读报的习惯,从一九一一年到一九二七年我上井冈山为止,我从来没有中断过阅读北京、上海和湖南的日报……”①
自从成为中共领袖,毛泽东更是每日广阅各报,内中尤其是《人民日报》——《人民日报》这名字就是他在一九四六年四月亲自起的,而且一连写五式横书《人民日报》报头供报社选用。自从一九四九年八月,《人民日报》由中共华北局机关报升为中共中央机关报之后,毛泽东更是注意这份作为中共中央喉舌的中国第一大报。
毛泽东挑选了一位消瘦的福建“秀才”,担任《人民日报》社长兼总编辑。此人名唤邓拓,可以说是最佳人选:邓拓不仅手中有一支铁笔,而且早在一九三零年便加入中共。他是《人民日报》的前身——《晋察冀日报》社社长,写过数百篇社论。邓拓早在一九四四年,便在晋察冀边区编印了中国第一部《毛泽东选集》。他对毛泽东的尊重、对毛泽东思想的推崇,使毛泽东放心地把《人民日报》社长兼总编辑这一要职交给他。
渐渐地,毛泽东对邓拓办《人民日报》不满意了,一九五六年批评他是“书生办报”太温了,太呆板了。
一九五七年一月二十七日,毛泽东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讲话时,曾批评了《人民日报》:
“对于一些有害言论,要及时给予有力的反驳。比如《人民日报》登载的《说‘难免’》那篇文章,说我们工作中的错误并不是难免的,我们是用‘难免’这句话来宽恕我们工作中的错误,这就是一种有害的言论。这篇文章,似乎可以不登。既然要登,就应当准备及时反驳,唱一个对台戏。我们搞革命和建设,总难免要犯一些错误,这是历史经验证明了的,《再论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那篇文章,就是大难免论。我们的同志谁愿意犯错误?错误都是后头才认识到的,开头都自以为是百分之百的马克思主义……”①
毛泽东的这段话表明,他看《人民日报》,看得相当仔细。当然,他只是对《人民日报》登载的一篇文章有意见,问题还不十分严重。
到了一九五七年三月中下旬,《人民日报》对毛泽东的两次重要讲话毫无反响,毛泽东怒形于色了。作为中共中央机关报,怎可对领袖的重大“新思维”如此冷漠?那时的邓拓,虽然不是中共中央委员(在中共“八大”上,有许多人提名邓拓为中共中央委员,邓拓说“我的资历浅,同一些有贡献的老同志相比应该选他们”,逊谢了),但他作为《人民日报》第一把手,毛泽东作报告时他在场。他亲耳听了毛泽东的报告,却“按兵不动”,虽说他在报社内部曾传达了毛泽东的报告。
一九五七年四月一日,几辆轿车鱼贯而入《人民日报》社。从车里出来的是中共中央总书记邓小平、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王稼祥、中共中央书记处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