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读经书这件事上。我们常常会看到,小说家们写小说写着写着就出现了自我复制。比如古龙的小说,不同作品里面人物的性格都有相似之处,这是因为人们对于自己熟悉的事物总是难以超脱,做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熟悉的地方扯。贾谊谙熟经学,所以他思考问题离不开经书上讲的那些内容。一个人一旦成了书呆子,那也就没什么前途了,只能在固有的知识范围内打转。贾谊就属于这种情况,实际上,他对政治并没有多少可操作的见解。
不过贾谊锐意进取的风貌却可以一时掩盖住他政治才能的不足。初出茅庐的贾谊立志要帮助刘恒改弦易张,他认为,汉朝建国二十多年来天下和睦,已经是时候“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了。这五点是在帮助刘恒处理内政问题,同时贾谊要借此重新规划汉王朝方方面面的内容。
所谓“改正朔”,就是使用新的历法。
中华历史自夏朝开始,每一个朝代都有自己的历法,每一次改朝换代都要改一次历法,来与天命的改变相呼应。然而,由于刘邦默许了“汉承秦制”,加上他本人又是个大老粗,当年叔孙通为他设置新国家礼仪的时候他就要求叔孙通删繁就简,所以叔孙通大约也忘记了要设置新的历法一事,以至于汉初仍以十月为岁首,跟秦朝一样,这并不符合古代新王朝建立后的规矩。
“易服色”就是更改朝会和典礼时舆马服饰的颜色。由于秦朝按照五行学说将自己说成是水德,所以秦人崇尚黑色。而汉朝灭秦而立,应当是土德,贾谊据此而设计让汉朝人以黄色为尚。
“法制度”就是修正国家的各项制度。“法”不是制定,按照清人王先谦的说法,“法”有修缮、规范之意。汉初政局的凋敝主要就是由于继承了秦朝不完善的政治制度,贾谊此举意在重振朝纲,让汉朝从根本上摆脱秦朝凋敝政局的阴影。
“定官名”“兴礼乐”也就是制定新的官名和礼仪制度。制度都已经改了,那么在官职和礼节上也应该有所变化,此举与“法制度”相配套。
除了上述五点之外,贾谊还提出了“数用五”的建议。关于这一点,史学家们历来说法不一。
颜师古引张晏注曰:“汉据土德,土数五,故用五,谓印文也。若丞相曰‘丞相之印章’,诸卿及守相印文不足五字者,以‘之’足之。”秦汉史大家陈直也认为“数用五”是“指官印拟改用五字也,汉初公卿太守都尉印文皆四字,贾谊之议未采纳,至武帝时使正式改用”。
根据张、陈二人的意思,“数用五”指的是,所有官印上刻的字都要有五个,此前汉朝的官印都只刻四个字。
然而将“数用五”仅仅当作官印上文字的数量显然不妥。按照韩兆琦先生的说法,“数用五”还可以是表现在礼器、官印等各个方面,而且“土”在五行当中位居第五,贾谊不是要把汉朝说成是土德嘛,这个“数用五”刚好可以与土德说搭配起来。
最后只能按照《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秦)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六尺为步,乘六马”的记载来笼统地解释“数用五”,这应当是指,在礼仪制度等方面都以数字五为数量来规范。
贾谊提出这六点的目的只有一个:全盘推翻“汉承秦制”的模式。尽管贾谊的思路是正确的,然而刘恒却没有遵照他的意见去实行。史书说“帝谦让未遑也”(《资治通鉴》卷十三),就是刘恒很谦虚,一个劲儿地说自己能力不够,最终没有实行贾谊的计划。
然而笔者认为,刘恒拒绝贾谊的建议并非是因为谦虚。前文讲过,刘恒早年是诸侯王,在整个发动政变登基的过程中也与诸侯王接触繁多,所以刘恒一登基就先拿王国问题开刀,又是招降南越国,又是分封皇子。相较于王国问题,内政改革其实更难实行,因为这其中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