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晴只觉得身子轻得出奇,像是一片枯叶,被风儿吹拂,优游飘荡,总是无法落地。四野雾茫茫的,听不到,也看不清。
“我做了什么?又在哪里?”这念头在她的心头反复迸闪,却又没有力气回答。有生以来,姚晴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彻骨冷意蚕食身心,只有心口若断若续,还有一丝暖气。
然而,那股暖意似浓了些,慢慢扩大,耳边传来细微人声,嗡嗡嗡的,有如蜂鸣。姚晴欲要聆听,却又打不起精神,困意如潮而来,一转眼就充满全身,陡然她神志一迷,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无知无觉,猛然间,她心头动了一下,悚然惊觉,神识慢慢灌注,身子也充实了些,多了几分气力,慢慢张开眼睛。
暖气如熏,身处的是一座暖阁,雪白纱帐层层低垂,透过轻纱,隐约可见一点孤灯,散发着柔和光芒。
记忆一点一滴从心间掠过,停留在一片深浓翠华,弥天繁花里。“那真的是我么?”姚晴沉浸在那一刹那的芳华中,不觉痴了。
帐边玉钩叮叮作响,韵律轻柔,将她从记忆中惊醒,眼前倏尔一亮,姚晴慌忙闭眼,眼前光影闪动,姚晴几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深深投来,凝注在自己脸上。
浓稠的汤液灌入口中,苦涩中微微泛甜,姚晴品出是参汤,参汤入腹,丹田处涌出一股暖气,绕身一周,复又湮灭。
忽觉左颊暖湿,泪水顺着脸颊淌下,一缕缕沁入鬓角枕上,姚晴忍不住想:“我怎会为他使出‘三生果’?我傻了么?竟为一个傻子……”不知怎地,她心底泛起莫名羞涩,尽管朦胧中光影凌乱,却怎么也不敢睁开眼睛。
眼前暗了暗,纱帐放下,只听有人道:“还没醒吗?”说话的却是谷缜。
沉默半晌,陆渐叹道:“还没动静,昏迷三天了,地母娘娘说她也该醒了……”说到这儿,嗓子嘶哑,哽咽难言。姚晴心中奇怪:“我打了个盹儿,就过去三天了么?”
谷缜叹道:“地母说了,眼下只有上好的人参能够吊命,岛上虽有人参,却少上品,我已托人去中土找千年参,快些的明日便到。”
又是一阵静寂,陆渐忽道:“千年参能有用么?”
谷缜道:“试一试总是好的。”
说罢两人再不作声,空气中弥漫一种微妙的意味,柔纱微动,炷影摇红,嘎吱一声,窗扇敞开些,涌入潮湿水气。
忽听谷缜缓缓说道:“陆渐,你真的不去?”
陆渐道:“我不去了,阿晴这个样子,我哪儿也不去。”
谷缜道:“这次我和万归藏打赌,关系东岛西城的运数。名为斗智,紧要关头,仍要倚仗武力,当今世上,除了你谁能抵挡万归藏?你不去,这一场论道灭神,我是必输无疑了。”姚晴听得心头微动,忍不住侧耳聆听。
陆渐长长叹了口气,涩然道:“我抵挡得了万归藏,阿晴怎会变成这样……我,我真是天下最无用的人……”
谷缜道:“大哥,你对姚姑娘的情意,天地可鉴。但这次赌斗不同一般,若是被万归藏找到潜龙,作改朝换代之用,以那东西的威力,不知要死多少老百姓。”
陆渐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与他赌。”
谷缜道:“万归藏眼界太高,若不是八图之迷这等豪赌,又哪能让他改变主意?”
陆渐道:“赌又如何?以他的智谋武功,取胜也是迟早的事。”
谷缜似乎微微动气:“你这话太长他人志气,万归藏没有莫乙襄助,未必能破解八图谜语,找到那五条线索。只要他一日不瞧出线索,胜算就在咱们手里。”
“谷缜,对不住。”陆渐沉默片刻,道:“阿晴这个摸样,我如何离得开她。她活着一日,我陪她一日。她若死了……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