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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佩纶的作为,东翁的烦恼,自然都在赵师爷的冷眼之中。本来以为何璟一定会移樽就教,来谈他的苦楚,谁知何璟整日为了应付张佩纶,只跟管章奏、管兵备、管洋务的幕友打交道,竟一连三天,未到赵师爷那里。

    于是赵师爷按照随园食谱,亲手做了几样好菜,又开了一坛家乡寄来的陈酒,以诗代柬,邀东翁宵夜。到了晚上,何璟应约而至,见面是强为欢笑的光景,赵师爷故作不解地问起:何事不乐?

    “你没有听说吗?”何璟反问一句:“丰润欺人太甚!我真正流年不利。”

    “大帅说那里话?”赵师爷斟酒相敬,“这是天助大帅成功,怎么倒自寻烦恼?”

    “你要我喝一杯,倒可以。如有称贺之意,那就窃所不喻了。”

    赵师爷不响,咳嗽一声,向左右看了一眼,侍候的听差会意,都退了出去。

    “我请问大帅,”赵师爷低声问道:“丰润此来,是为什么?

    是不是想来立功?”

    “那还用说!不是立功,何以大用?”

    “那就是了。”赵师爷问道:“他的衔头,是会办福建海疆事务,若有功劳,难道就是他会办一个人独得?”

    “啊,啊!”何璟大有所悟:“你这话有点意思了。”

    “大帅明白就好。”赵师爷用筷子蘸酒,在桌上写了一个“李”字,“丰润此来,就等于他来。和也罢,战也罢,必有‘锦囊’付予丰润,到时候自见妙用。大帅何妨坐享其成?

    当年官文恭在湖北的情形,大帅莫非倒记不得了?”

    何璟当过湖北藩司,是在同治年间,胡林翼早已下世,而官文仍旧是湖广总督。当年胡林翼刻意交欢于官文,但求能畅行其志而功成不居,推让于官文的苦心孤诣,鄂中老吏,都能娓娓而言,何璟自然记得。张佩纶虽决没有胡林翼那样的雅量,自己却不妨学官文的度量,让他畅行其志,反正不论军务、洋务、紧要大事,必得会衔出奏,将来如有功劳,少不了自己的一份。

    “先不谈将来,且说眼前。丰润即令眷风得意,一时亦巴结不到大帅的位子,如今事事依着他,教他没话可说,大帅岂不省心?”

    这是暗示何璟,欲保眼前禄位,唯有安抚张佩纶,张佩纶既不能取而代之,就不会有所搏击。彼此都有退让的余地,所以相安无事是做得到。关键所在,就是一个“忍”字。

    想到这里,不觉深深点头。赵师爷进言有效,越发话无不尽,“再退一步说,倘或局势紧迫,丰润束手,大帅……。”他突然顿住,然后问道:“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怎么不能说。”

    “话不中听,怕大帅动气。”

    “笑话!”何璟很快地接口,“你我二十多年的交游,莫非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情。”

    “既然如此,我就说:倘或戎机不利,丰润束手,想来大帅亦决没有挽回的妙策。到那时候,总归逃不了一败,何妨让丰润挡在前面,大帅肩上的负荷可以轻得多!”

    这一来,何璟不止于点头,而且举杯。赵师爷算无遗策,进退两得其所。何璟心安理得地向张佩纶拱手听命,说如何便如何,绝少异议。唯一自作主张的一项措施是:调集了张得胜的一个炮队,守护总督衙门。

    法国的态度相当强硬。交涉分好几方面进行,第一处是巴黎,由法国总理茹费理向新任中国公使李凤苞提出照会;第二处是北京,由法国署理公使谢满禄跟总理衙门折冲;第三处是上海,总税务司赫德,接受李鸿章的委托,在向逗留不进的法国新公使巴德诺调停;第四处是天津,任何负有交涉之责的法国人,从茹费理到军方代表都可以直接向他打交道。

    因此,谈和的情形乱得很。但法国的态度却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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