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化妆间的门。一位瘦高个子的年轻人正在镜子面前戴上假发,我关上门,把所有练唱与交谈的噪音隔绝起来。
“离开演还有半个小时,准备好了吗?”我打量着他画好妆的脸和满是灰尘的工作服。
“好了,我把演出服穿在里面了。”他明亮的黑眼睛显出镇定的神色,“德国人刚才完成了例行检查,我现在就上去。”
“记住,开枪后立刻从小门下来,脱下假发和你这身衣服混进歌舞演员中间去,把工作服放进戴西戏装的鲸骨衬裙里。”
“好的。”他顽皮地眨眨眼睛,“但是如果不小心摸到她的大腿她会杀了我的。”
“那也得在你没被德国人抓走之前。”
我笑着转身出去,真佩服他第一次接受任务还能轻松自如。
这次表演的《华伦沙夫人》是戴斯先生已经替我出版过的三幕歌剧,是大革命时期的爱情故事,众多的人物和华丽的服饰给了我们很好的行动空间。而拉丰和西蒙他们正在跟剧院经理谈一些事后的费用,也许不会出现在剧场里。
这样最好!
我探出头,看着陆续进场的观众——倨傲的占领军手臂上挂着娇艳的女人,谦卑的绅士们小心翼翼,法国的老头子一下多了不少,很难看见年轻人的影子了。
这时在靠近右边的一个包厢里有人冲我招了招手,金色的头发在辉煌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挺拔的身躯上那套黑色制服分外耀眼。
原来这个混蛋也来了,还真是冤家路窄。
我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接受他的问候。他似乎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同样的回应,于是非常悠然地回到座位,拍了拍身旁那位黑发美人的手。
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呢?和他的情妇约会?真不希望有这样的观众啊。
我的心情有些恶劣,但是仍然不动声色地回到后台;我不能让任何有害的情绪影响到自己。
八点钟的时候舞台上拉开了帷幕,我呆在离乐队最近的在特别座位上注视着斜上方的包厢。留着八字胡的德国特派员和戴眼镜的法兰西叛徒已经入座,正在兴致高昂地欣赏舞台上的表演,丽加纳的花腔女高音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他们的注意。
我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计算着离枪响还有多久,希望弗郎索瓦不要任何意外。我又转过脸看了看对面另一个包厢,波特曼少校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表演。他是我没有料到的因素,这个人太精明了,千万别坏事!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视线,那张英俊的面孔突然转过来看着我。即使在昏暗的环境中,我仍然清楚地感到他那双蓝眼睛好象用可怕的灼热把我的烧出两个洞。我的背后发冷,忙装作无意识的样子关上怀表,移开了目光。
难道我还要怕他吗?真可笑!
舞台上的歌舞升平麻醉着台下的人,但是我却清醒得过分,手心里的汗水越来越多,耳朵里似乎听到了秒针滴答作响的声音。
终于,在“华伦沙夫人”扑向情人的一瞬间,一颗子弹裹在洪大的音乐狂潮中射中了德国特派员的脑袋,紧跟着又是一枪,皮埃尔·伯尼警督的右肩挂了彩。
好快的动作,两枪不超过五秒!
我一下子站起来,看着中央的包厢里乱成一团,几个警卫飞快地把长官按在身下,还有的立刻拔出枪四处寻找目标。
乐队兀自演奏着,演员们都不知道上面出了大乱子。一个警卫朝天放了两枪,所有人被吓呆了,剧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这时我发现波特曼少校已经站了起来,直直地望着我。
我镇定地转过脸,慢慢坐下,不去看他。
他对身边的女人耳语了几句,然后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中间的包厢里。几个党卫队员向他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