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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性的责任,而是将其作为由外部强制施加之物来对付,像做外科手术那样单纯地、物理性地予以排除。其结果,我们的确住在了基于现代公民社会理念的效率良好的世界,而效率的良好又给社会带来了压倒一切的繁荣。

    尽管如此,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从我们至今仍在许多社会层面上作为无名消耗品被和平地悄然抹杀这一疑问中彻底挣脱出来。我们相信自己作为人的基本权利在日本这个和平的“民主国家”中得到了保证。但果真如此吗?剥去一层表皮,其中一脉相承地呼吸和跳动着的难道不仍是和过去相同的那个封闭的国家组织或其理念吗?我在阅读许多关于诺门罕战役的书的过程中,持续感觉到的或许就是这种恐惧——五十五年前那场小战争距我们不是并没有多远吗?我们怀抱着的某种令人窒息的封闭性总有一天会以不可遏止的强大势头将其过剩的压力朝某处喷发出去,不是吗?

    如此这般,在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大学寂静的图书馆和由长春驶往哈尔滨嘈杂的列车这两个相距遥远的场所,我作为一个日本人持续感受着大体同一种类的不快。那么,我们将去哪里呢?

    这次我和照片上的松村君用了两个星期,先后分别从中国内蒙古自治区一侧和蒙古国一侧看了诺门罕战场。本来,只要从诺门罕村往前一步跨过国境线即可进入蒙古国(以下简称蒙古)的哈拉哈河,但遗憾的是时下两国的想法错综复杂,无法如愿以偿,只好远远返回北京,从北京乘机飞到乌兰巴托,再特意开吉普去中国国境,整整绕了个大弯子。在这个意义上,这一带在政治上相当“麻烦”。中国和蒙古的关系近年来是改善了不少,但国境一带的民族问题仍暗藏着沉重而静寂的火种。

    说实话,去中国完全是第一次,但从成田直飞大连仅用了四个小时。想到花十多个小时往返美国东部,这回就像国内旅行,很有些意犹未尽。“哦,已经到了?”——虽说时间这么短暂,但感觉上的距离十分了得。从大连开始被塞进挤得连厕所都去不成的、堪称中国式混乱极致的满员“硬座”车(原本计划乘飞机去长春,但航班被无甚理由地取消了,突然改乘火车),摇晃了一夜十二小时,累得一塌糊涂。到达长春站时,觉得脑浆组织也好像随同周围汹涌澎湃的情景而大面积重组一遍。

    初次目睹中国这个国家,最先大吃一惊的是人多。当然日本也人多,但因为国土本身狭小,未尝不可以说是理所当然。而中国情况不同,国土大得不得了(尽管大),人也多得足以把国土整个填满。去哪里都满满是人,没有人的场景压根儿不存在。这么说也许会招致误解——我在日本从书上看到“南京大屠杀”和“万人坑”等战争期间发生在中国大陆的大量屠杀事件时,对于事情的过程,我的脑袋可以大体把握,但在数字规模这点上总有不能领会之处。就算再集中杀人,可作为现实问题,果真能杀那么多人吗?对此在实感上难以置信。日本的很多读者恐怕也怀有和我同样的感想吧?

    但实际来到中国,在公园一角或车站候车室有意无意地观看周围人来人往的情景,忽然心想:那真可能实有其事。总之人就多到那个程度。人不知从何处一拨又一拨赶来。也不单单城市,去乡下也一样。交通工具——无论何种乘用物——全都宿命地、致命地拥挤,街上行人不分场合地扔烟头、吐口水、大吼大叫、胡乱买东西或硬卖东西。长时间面对如此光景,难免产生类似恐怖的感觉,觉得数量陡然差了一位数。甚至觉得,使得日本兵的感觉发生根本性错乱的,说不定也是这种压倒性的物理数量的差异。

    在大连街头,梅赛德斯·奔驰左一辆右一辆扑入眼帘,而且不是190那种温和车型,而是500、600那类大家伙。究竟什么人乘这样的东西呢?我一时捉摸不出。除此之外,奥迪和丰田皇冠也呼呼跑个不停。但不管怎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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