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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客殿,景虎便说:“我来听你的笛子,你吹吧!”

    乃美并没有听命,只是恭敬地祝贺新年。

    景虎只好回应:“恭禧!”

    乃美脸上初现笑容:“怎么有这份兴致?”她恢复了符合三十岁女人的沉稳。

    景虎瞬间有些无法自持,但很快定下心来:“刚才喝了酒,醉得睡着了,一觉醒来,见雪花飘飘,感觉可以听到雪的声音,而雪声底处又似乎回荡着笛声,于是想到了你,突然起意,想听你吹奏一曲。”

    景虎觉得自己饶舌,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他怕不说下去,他人也无法待下去。

    乃美微笑地倾听,而后说:“主公长期待在京都,想必欣赏过许多精于此道的艺人表演,我这村姑野妇的消遣,不敢献丑!”

    乃美说完,红晕在脸上渲染开来,她像是要哭的样子,其实她是嫉妒,她似在埋怨景虎在京有诸多美丽多艺的艺妓相伴。

    景虎当然不了解她细腻的心思,忍不住说:“你不是常常到城外的毘沙门堂献奏一曲吗?侍卫他们都这么说。”

    乃美略显狼狈之色,羞红了脸,但红晕又慢慢褪去,恢复先前近乎透明的苍白。她说:“您若不嫌弃,我就献丑一曲吧!”行礼后起身出屋,态度非常沉稳。

    酒肴很快送上,但很简素,只有乾鲍鱼片和烤栗,朱漆酒杯放在朱漆台上,酒则装在银壶里。三名武士把东西恭放在景虎面前,随即退下,另外走出一名穿素袄小裤的老武士。他恭敬地为景虎斟杯酒后,略为后退,扶地一拜。

    景虎认得他是宇佐美家的老臣。

    “你也来啦!难得,今年几岁了?”

    “恭禧恭禧!在下今年六十五了。”

    他态度谨慎不敢多言。

    景虎端起酒杯,轻饮一口,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起初声音很低,而后逐渐拉高,大概隔了三、四个房间。

    还是那首轻快的曲子,像是无数个三、四寸高的小人摇头摆脑地从空中边走边舞而来,倏地又消失而去。景虎是第三次听到这首曲子。

    第一次听到时是他十六岁那年的一个秋夜。他记得被笛声吸引,发现是乃美吹的,非常惊讶。后来两人谈起战争,乃美说战争靠运气,听在他耳中像是怀疑他的能力,他气得吼了一句“你是说我会输?”就走了。那时他刚在栃尾举兵,两度击退三条军,还杀了敌人大将长尾不六郎俊景。

    回想起来,景虎不觉苦笑:“那时太年轻了!还是个孩子!”

    即使如此,他还是有些赧然。

    第二次听到是在继承长尾家督、杀了昭田常陆、平定国内那年的夏天。当时叔父房景及其子政景的态度暧昧,他到琵琶岛找宇佐美商量对策,当晚又听到笛声。他知道乃美是有意吹给他听的,那年,他二十岁。

    今夜的曲调比以前更轻快洒脱,景虎彷佛看见无数的小人儿在月光遍洒的夜空中飞舞,但稍纵即逝,变成漆暗空中霏霏而降的雪片。那雪片随风而散,打旋,转浓,化淡,乱舞不已。那曲中已无欢乐的气息,倒有一层悲愁与苍凉。

    景虎不觉起身,循着笛声走去。他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脚步已踉跄,也不曾注意到泪水已划过脸颊。

    他拉开纸门,乃美坐在房间正中央,向着一灯如豆,继续吹着。

    这房间没有点着火炉,冷得四肢发僵。景虎看到自己呼出的空气像一道白烟。他走进房中,看着乃美。

    乃美继续吹了一阵才停,抬头望着他,毫无血色的苍白脸上带着微笑:“如何?”

    似悲似怜、似悔似咎,甚或是怒的无以名状感受刹时涌上胸口。

    “你为甚么一直不嫁?为甚么永远是一个人!”

    景虎颓然坐下,他两手扶地,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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