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山茶花绽放,一旁放置盆栽的木台是黯淡的灰。
台上空无一物,缺了角的盆栽排放在地面,稀稀落落地生着杂草。盆栽里不知是花是木的植物已然枯萎,却也没有换盆或拔除,而是任其枯萎地弃置着。
木台曝露在风雪吹袭中,已经破损,似乎一碰就会分崩离析。这就叫腐朽吧,颜色也完全褪光了。被雨打湿、被阳光烤干、被风吹刮、被雪侵蚀,已经命在垂危。
相形之下,山茶花却是娇艳欲滴。
叶片厚实,色泽浓重,花朵赤红得近乎艳毒。
山茶花是活的,若以两者都是植物的角度来看,木台却是死的。这中间的差异是什么?
不,木台不光从植物的角度看来已经死了,就连当成器物,也奄奄一息。
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从补救了。
破裂、缺损还可以修补,但腐烂的话,就无从挽救了。成了这座木台原料的树木,再不久就要迎接第二次的死亡吧。
它将会就此腐烂崩解,化成无用的尘芥。木台看起来干燥,但一定烧不起来,所以也没法拿去当柴烧。表面干巴巴的,但内侧肯定十分濡湿,或许还长虫了。那种盘踞在石头底下,大片蠕动,恶心的虫。
这座庭院,就是那种味道。
我不是很喜欢。
山茶花后面的围墙也是木制的。
那道木墙没有木台破旧。色泽还留有一点树木的感觉,质地也是树木。一样是死掉的树木,却天差地远。是涂料的差别?还是原始材料的树木种类不同?
当我想着这些时,小山内回来了。
小山内是高中老师。不过他罹患严重的胃病,目前正休假疗养。
小山内本来就瘦,听说现在只能喝粥,变得更是瘦骨嶙岣了。那张脸与其说是苍白,根本是面色如土,毛发也失去了光泽,干燥膨松。
“怎么,你竟然会欣赏庭院,真难得。”
小山内这么说。
“是吗?其实也不是欣赏,我只是看着外头罢了。”
“什么外头,那儿可是我家的庭院呢。”
“一样是建筑物外头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有围墙,看不见围墙外面,你应该只看得到庭院啊。”
他对这庭院也真是计较。难道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庭院吗?我这么问,结果小山内大笑起来:
“哪里值得自傲了?这院子我打小就看惯了,老实说,我讨厌死它了。那边的踏脚石一带有盲蛛,檐廊底下会冒出灶马来。一翻开泥土,还有蚯蚓、蝼蛄之类的昆虫,还长了一堆有毒的草。我皮肤很脆弱,不小心碰到就会溃烂发烧。所以我讨厌摸泥土,当然也不擅长拈花惹草。”
“不过山茶花倒是开得挺美的。”
“山茶花这东西,丢着它不管,自个儿也会开花。”小山内说,“我总觉得花在瞧不起我,所以我也讨厌花。”
“花瞧不起你?”
“我光是要活下来,就得竭尽心力了,不是吗?”
原本站在檐廊说话的小山内走进和室,隔着矮桌在我正对面坐下,望向山茶花。
“那些家伙容光焕发,健健康康的。只是吸吸雨水晒晒太阳,就长成那么浓艳的色泽。相较之下,我却是一副精采尽失的模样。嗳,我不晒太阳,皮肤晒不黑也是没法子的事,可是吃了那么多滋补的东西,为了养生而煎的药汤也灌得都快吐了。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全力挣扎着活下去的,但却长成这种活像霉菌还是菇类似的晦暗色泽。”
“喂,世上可没那种皮肤深绿还是艳红的人啊。”
“我不是说颜色。”小山内说,“像你的皮肤,看,色泽强而有力,年轻有弹性,不是吗?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