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觉得,有个男人是全日本最讨厌的人。那人如果来到神护寺,我就用我的铁拳打烂他的头。”
弟子们问起那人的名字,他回答“西行成”。他是当代第一的吟游诗人,以法师的身分流浪各国,到处吟咏和歌,连京都都听得到,在显贵仕绅之间甚至被尊为歌圣。文觉不认识此人,却对他异常关心,因为此人跟文觉一样,都是北面武士出身。
“他这个卖僧
而那位令他厌恶的西行成,有一天进了高雄山神护寺的大门。
——可以借宿一夜吗?
文觉无语点头,让他进来。弟子们都屏息以待,以为文觉马上会把对方的头颅打烂。可是,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文觉的态度突然改变,亲自端晚餐给客人,服侍他进餐,甚至还谈笑一整夜,第二天再郑重送他离开。弟子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询问师父道:
“那是他本人吗?”
文觉愉快地说:
“是吧!”
——如果我真的想揍那男人,被打烂头的可能是我吧?那么强壮的人,竟然能够咏出和歌来。
对文觉而言,他喜欢人可以到想吃人肉的程度,但同时也没有比人更可恨的东西。他对人的态度,若不是极端的爱,就是极端的恨。
(赖朝是个甚么样的男人呢?)
这是他被放逐到伊豆后最有兴趣的问题。文觉想亲近赖朝,他有这样的冲动。理由很单纯明快,因为他憎恨平家。既然憎恨平家,那就必须亲近赖朝。
(赖朝真的可以打倒平家吗?)
这是文觉最有兴趣的一点。如果赖朝是个不足以打倒平家的男人,他对赖朝的感情就会逆转成憎恨,会想要打烂赖朝的头。对赖朝而言,文觉的亲近之心也是种麻烦吧!
“佐殿是个甚么样的男人呢?”
每次有认识赖朝的人前来,文觉都会不厌其烦的问着。大家的回答都一样:赖朝是个拘谨耿直的人,除了喜欢女人之外,应是个模范放逐者。他对自己很严格,把自己禁闭在规律的日常生活中,每天只是念经。
(是这么个男人啊?)
文觉失望了。
“他有作和歌吗?”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想从赖朝所作的和歌中了解他的性格或想法。可是赖朝不会作和歌,他不是像源三位赖政那样的诗人。
“请他来我的草庵吧!”
每当有出入赖朝屋邸者来到文觉这里,文觉都会这么说。
赖朝当然也听说了。
(我想见文觉上人。)
赖朝常常这么想。
赖朝并没有文觉那种政治兴趣,他只想见见这名在京都名气很大的上人,跟他的修行力接触,以获得功力与利益。这是非常正经的想法。
“我想拜见上人。”
有一天,他对介绍者这么说,并约定了日期。当天,赖朝走出北条屋邸——因为惧怕伊东佑亲的袭击,他住在妻子北条政子家中——微服走在田间小路上,来到文觉的草庵中。
“来了吗?”
文觉拍了一下大腿,命令弟子带客人到里面的房间。
(是甚么样的男人呢?)
期待与兴奋使他热血沸腾,从脖子到脸孔都像煮过般红了起来。赖朝端坐着。
这时,文觉咆哮着闯进来。他的动作只能用“闯入”来形容。
(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