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近加入了应说是鞍马山佣兵团的鞍马法师那一团,继续寻找跟遮那王见面的机会。
他也可以突然造访禅林坊,要求见遮那王,可是,身分低微的僧兵,不可以用这种形式前往寄放贵族子弟之所。而且,他必须告诉遮那王的事情极为机密,不能有别人在旁。
山麓的鞍马街上,沿路散布着许多茅草屋顶的小屋,供法师睡觉用。
遮那王所在的禅林坊位于山腹。过了山麓的仁王门,到达禅林坊之前,有一条斜坡路,坡度如藤制箱子编织的路线般曲折,也许有人数过吧?据说到山顶共有九十九个转角。“似近又远的鞍马九十九转”这句话,在清少纳言的《枕草子》里也出现过。斜坡两侧,则是高耸得彷佛要压住人般的杉木。
正近每天早晚都经过那山坡,希望有一天能遇到遮那王。
他也好几次在禅林坊后门窥探。
“谁?”
他还有过被发现而赶紧逃跑的经验。由于他的出没,更令人无法否定遮那王四周越来越怪异的气氛。
“爱慕他的人在此处徘徊。”大家谈论着。
少将公与小观音把这流言告诉觉日。自然,觉日也开始不安了,于是便命令文头等居住僧去监视遮那王。
遮那王失去了生活的自由,每天都郁郁寡欢。
不只是同室的稚儿对他冷淡,就连他想要出门,也立刻会有僧侣来责问:
“要去哪里?”
如果他非出去不可,就会有人跟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年龄充满了生物性的活力,必然会渴望自由。成为陪师父睡觉的稚儿以来,面对自己完全改观的遭遇,遮那王产生动物性的反弹。
这个少年以前不过是个普通稚儿,但如今他的外表变得异常“狡猾”,眼神转为奸诈,唇角总是紧绷着。在僧坊中,他有时候还会发狂般抓着纸门,或用身体撞坏板窗,还把院子里师父最珍贵的白茶花摘得一朵不剩。
“可能有怪物附身!”
觉日真的担心起来,他把遮那王拉到护摩坛前开始作法,想驱除附身的怪物,可是仍压不住他的疯狂。
终于,遮那王开始常常推开僧侣,不分昼夜胡乱往外冲。他快得像飞鸟般,令人想追也追不到,在山中奔跑如履平地。他也爬树,不只是爬,更在树间飞跳,那高超的技巧简直不像人类。
“是鼯鼠附身吗?”
僧侣们觉得有点恐怖。鞍马山在环绕京都的群山中,以拥有众多会在树间飞行的小动物而闻名。他们认为,一定是那种奇特动物的灵魂附体了。
一天晚上,天上挂着一弯鎌刀般的月亮。遮那王对那弯月亮感到很好奇,便跑出僧坊,在群树间跳跃。突然,他看到山坡下走来一名顶着大光头、腰上配着太刀的法师,还拉着一支柏树枝当拐杖,正爬上坡来。
正近不是普通的法师,他年轻时就以作战技巧为唯一谋生之道,在兵马中训练出灵敏的五官感觉。
他停下脚步——头顶的杉树树梢不断发出声音。
(是怪物吗?)
他马上抽出太刀。
当时人们把太阳落下后,东方天空灰暗,西方天空尚有夕阳残照的时刻,称为“逢魔时刻”,他们相信,那时路上会出现有魔性的东西。虽然坂东武士具有旺盛的验证精神,跟京都人截然不同,可是,正近也隐约相信这种说法。
(真是奇特的法师。)
树上的遮那王想。这法师手按太刀,刀鞘尾抬起,与身体构成自然的姿势,样子看来像名人之舞,具有要抵抗运动秩序那种进退两难的美。
呀——
遮那王跳落在法师眼前十步之远,在开始昏黄的薄暮中,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