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伯在刚过正午的时候驶过了萨尔克桥,进入了苏格兰境内。他走过萨尔克征税所,那座低矮的建筑门口有个牌子,说明它是苏格兰的第一座房屋,门上方还有一块匾额,记载了一些有关婚姻的传说,他读不懂。又向前走了四分之一英里,进入格里特纳村,他才明白,这里原来是私奔者结婚的地方。
路面由于清早的雨水还是湿漉漉的,但正在阳光下迅速蒸发。路牌和地名标志已重新竖了起来。费伯快速驶过一连串低地小村庄,开阔的村庄景色赏心悦目,绿色的沼泽在阳光下粼粼泛光。
他曾在卡莱尔停下来加过油。加油的是个中年妇女,身穿一件满是油污的围裙,她没问任何令人为难的问题。在把油箱灌满后,费伯又把可以固定在右方脚踏板上的后备油桶加满。
他很满意这辆双人座小车。尽管车子已老旧,仍能一小时跑上五十英里。他在苏格兰山地上坡下山,车子的四汽缸、1548CC侧阀引擎依旧能不倦地顺利运转。皮面厚垫的座位很舒服。他按响球形喇叭,驱赶前方一只走散的绵羊。
他穿过小镇洛克比,驶过跨越安南河的约翰斯通桥,开始向比托克峰爬行。他发现自己使用三挡的次数已愈来愈多。
他早已打定主意,不经爱丁堡的海滨公路——那是通往阿伯丁的最短线路。苏格兰大部分东海岸、沃什湾的两侧,以及沿岸十英里宽的一个狭长地带都是禁区,禁止游客入内。当然,当局无法严格警戒如此绵长的范围,不过,要是能不进入禁区,费伯就完全不用冒被人拦下来盘查的险。
但他终归是要进入那一地区的,于是,他开始动起脑筋,思考遇到盘查时该如何回答。由于汽车配给越来越严,这两年实际上已经没有私人驾车出游这回事了。而必须因公驾车外出的人,要是出于个人目的,超出必要地段哪怕只有几码,也极可能会受到起诉。费伯就曾读到这样一则报道:一位著名的乐队指挥,由于用了供农业用的汽油把几个演员从剧场送到萨伏伊旅馆而遭拘禁。政府用无止无休的宣传告诉人们:一架兰开斯特式轰炸机需要两千加仑汽油才能飞到鲁尔①。费伯平时倒巴不得浪费汽油,免得用来轰炸他的家乡;但此时他胸前系有情报,如果被拦住并因违反供油规定而坐牢的话,真是难以容忍的嘲讽。
不过想不被拦下谈何容易。路上跑的,大多是军事车辆,但他又没有军方的证明文件。他不能诈称自己是在运输必需的军用物资,因为车上没有装东西。他皱起了眉头思索:这年头谁有必要驾车外出呢?休假的海员、执行公务的官员、罕见的度假人、熟练的技师……有了,他要把自己说成是工程师,一位类似高温变速箱机油这种深奥领域的专家,正前往因弗内斯的一家工厂去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如果问他是哪家工厂,就说是保密的(他编造的目的地必须与他要去的真正地点相距甚远,这样,盘问他的人就绝不会知道有没有那样的工厂了)。他没把握一个顾问工程师会不会穿他从那两位老太太那儿偷来的这种工作裤——不过在战时,什么都是可能的。
在盘算好这一切之后,他感到成竹在胸。不过,那些专门搜捕间谍亨利·费伯的人可是另一回事。他们有他的照片——
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长相。他的长相!
而且不需多久,他们就会知道他驾驶的这辆车的样子。他们既不清楚他驶向何方,就不大会设置路障;但他敢说,这片土地上的每个警察此时都在搜寻这辆牌照号码为MLN29的灰色考莱型莫里斯牌汽车。
如果他在野外被发现,是不会立刻被抓到的,因为乡村警察只有自行车,没有汽车。但是警察会用电话报告警察局,几分钟之内就会有警车追捕他。他决定,如果遇上一个警察,他就把这辆车扔到沟里,另偷一辆,并离开原定的路线。不过,在人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