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德·埃勒蒙并没有立即答应拉乌尔的要求。他仍有些犹豫,看得出内心十分激动。
“这么说,”他说,“我们就要达到目的了?……我作了那么多的调查,为不能替伊丽莎白报仇而那么痛苦!……是真的吗,我们就要知道她的死的真相了?”
“这个真相,我已经知道了。”拉乌尔肯定道,“其余的事,比如丢失的项链,我相信可以证实……”
昂托尼娜深信不疑,她明朗的面容表明她对拉乌尔毫无保留地信任。她抓起让·德·埃勒蒙的手,把自己的愉悦和信任传达给他。
至于戈热莱,他脸上每一股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牙巴骨咬得铁紧。他也不能不承认,他费了那么多功夫调查的问题,现在被这可恶的对手解决了。
他既希望又害怕对手成功,因为这成功毕竟让他脸上无光。
让·德·埃勒蒙又走上了十五年前领那位女歌唱家走过的路。昂托尼娜紧跟着他。后面是拉乌尔和戈热莱。四个人当中,最从容的当然是拉乌尔。
他欣喜地看着昂托尼娜在自己前面行走,并注意到她与克拉拉的不同的几个细微之处:腰肢没有那样柔软,步态没有那样起伏,但更有节奏,更见纯朴,那里面少了几分得意,多了一些自豪;少了几分养成的妩媚,多了一些天然的风韵。他明白,他从昂托尼娜步态上发现的这些特点,在她的神态甚至面盘上也能见到。小路上杂草丛生。有两次她不得不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行走。
他发现姑娘的脸红了。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从凹处的花园里,有一道石梯往上延伸。侯爵步上石阶,来到第二层平台。平台左右两侧都栽着一行行桃叶珊瑚。在开裂的长满苔藓的基座上,摆着一只只古老的花盆。他往左走,来到通往废墟的坡道台阶上。拉乌尔拉他停下。
“你们就是在这儿亲吻的吧。”
“对。”
“在哪个确切地点?”
“就在我站的地方。”
“从城堡见得到吗?”
“见不到。这些小灌木未经剪枝和照料,叶子都落了。可从前不是这样。它们从上到下构成一道厚厚的屏障。”
“那么,您走到树篱尽头回头的时候,伊丽莎白·奥尔南是站在这儿喽?”
“对。我还清楚地记得她那模样儿。她向我送来飞吻。我好像又看到了她充满激情的动作、她的神态,这古老的基座在这儿,周围一片绿色。我什么也没忘记。”
“您下到花园以后,又再次回头望了吗?”
“望了,想看到她走出小路。”
“看到了吗?”
“没有马上看到。但只等了一会儿。”
“按正常情况,您应该马上见到她?她应该走出了小道?”
“对。”
拉乌尔微微笑起来。
“您为什么笑?”德·埃勒蒙问。
昂托尼娜也朝他倾过身子,用她的身体向他发问。“我所以笑,是因为案子越显得复杂,人们就希望情节也同样复杂。人们从不寻求简单的想法,总是追求荒诞的拐弯抹角的情节。您后来作了搜查,您来找什么呢?项链?”
“不是,既然它们已经被抢走了。我来找的是可以使我们追查出凶手的痕迹。”
“您就没有一次问过自己,项链是否没被抢走呢?”
“没有。”
“戈热莱和他手下也没有这样问过。人们总不向自己提出真正的问题,而是热衷于把同一个问题提了又提。”
“什么是真正的问题呢?”
“您迫使我回答的问题真是幼稚极了:伊丽莎白·奥尔南既然不愿意戴着项链唱歌,就不会把它们放在什么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