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实在不想再跟人在一起了,对陈平说:“好,我这就回去。”
于是陈平进去复命。
刘邦转头对樊哙说:“我们莫如这就回营去。”
樊哙说:“正是。”
“可是,刚才出来,没有跟项王辞行,怕是不好吧?”
樊哙说:“拘什么大礼小节,如今人家方为刀板,我为鱼肉,走了还辞什么辞?”
刘邦已经全无这个莽夫有主见了,想不辞而别又觉得不好,又不敢进去辞,这时候张良也走出来了。刘邦说:“莫如请子房先生替我向项王辞行?”
张良说:“这个自然应该,不知沛公此次来带了什么礼品没有?”
刘邦说:“有的,我有白璧一双,玉斗一双,预备分别献给项王和亚父,只是吃饭到后来,逢彼之怒,没来得及献了。”
张良接过来。刘邦不敢启动车骑全走,就只牵了一匹马,自己像唐僧那样骑了,令樊哙、夏侯婴(司机班班长,老乡)、靳强、纪信四大护法,持盾擎剑步行护送。这里回到霸上一共四十里,古人步行或者行军的速度,走一个白天是四十公里左右,这帮人轻身步行,没有辎重,半天可以走完。刘邦说:“我走骊山小道回去,不过二十里,一个时辰之后就能到家。你估计我到家了,回到军中了,再进去替我辞行。”
于是刘邦策马而去,樊哙等人飞脚奔驰。这次确实多亏了樊哙了,如果不是他以攻为守,责让项羽,以气势折人,项羽、范增总是犹犹豫豫地贼心不死啊。樊哙利用项羽此时有扩张地盘,建立诸侯声威,称霸天下的心理欲望,要挟项羽不敢对刘邦无理由地下毒手。对于贪婪的人而言,贪婪本身正是他的死穴和弱点。而欲望强的人,也势必会犹豫。纵观项羽的历程,不曾有如此的犹豫,不论是杀宋义,还是坑秦卒,或者后来弑义帝,都并不曾犹豫过,说明他并非是犹豫不决的人。但是,此时的一种贪心,贪于天下的心,使得他一时进退两难,竟然犹豫不决,终令刘邦在他这犹豫的中间,替他作了决定,先逃而去。
樊哙一言切中项羽的贪心要害,也是刚强智勇啊。
刘邦借尿遁逃去,跑出一个时辰,回到营中,刘邦立刻诛杀曹无伤。
这时候,张良方才拿着玉璧、玉斗,从厕所那边,往项王帐中进去了。按理说,上厕所,这么半天,项羽早就应该等得不耐烦了。但是古人说上厕所,未必非得去那里蹲着,就等于说是我出去透透气的意思。
张良进帐,献上礼物,玉璧和玉斗——当时的青铜币和丝绢都太一般,玉璧最能保值,等于送钻石,一边致歉,一边说:“沛公不小心喝得太多了,不能与您辞行,请我以玉璧、玉斗献于大王和亚父足下。”
项羽说:“沛公在哪里啊?”——奇怪,守营的哨兵居然没把沛公已经逃跑的消息禀报项王,另外亚父可以随意调动项氏家族的人在项羽并未决意的情况下去舞剑行刺,而项伯又故意不听亚父,当着他的面去解破项庄的天罡北斗阵,这个项羽大王的军营里真是乱糟糟的了。这是个自由主义的军营啊。
张良说:“沛公听说大王有意责备他(暗指容忍项庄前来舞剑),所以上厕所以后,就脱身独去,现在已到军中了。”
原来刘邦已借尿遁而去了。项羽没有生刘邦的气,并没有下令追到霸上,把这个借口上厕所而逃跑的刘县长给抓回来或者攻杀了,大约还是樊哙的话起了作用,他已经决意不杀刘邦了。所以对于刘邦因为害怕自己的手下而逃跑,也是持理解的态度。
于是项羽就把张良献上的玉璧接在手里,放在自己的案子上。这表示完全和刘邦沆瀣一气了。范增则恼怒地把玉斗接过来,放在地上,拔出宝剑,将它击成碎片,随后骂道:“唉!项庄这个竖子不足与谋!真是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