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破败的寺院里,龙海正拿了把扫帚在扫地。
这座寺叫常福寺,位于仙丈岳山麓。北上的秋叶公路离此约有二里远。这里是进入仙丈岳腹地的入口处。
季节虽刚进入九月中旬,可位于山中的寺院周围,却已有了浓浓的秋意。天高云淡,空中有无数的红蜻蜓在飞来飞去。龙海稍一停手,它们便直欲收翅往扫帚把上落。
龙海在寺院的角上把落叶收拢起来点燃。他一边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边不时地抬眼瞅瞅通往寺院来的山道。这时,有个高个子男人正朝这边大步走来。他背着两个小包裹,头上戴着打鸟帽,夹衣的底襟撩了起来,下边的裤子不是紧腿裤,脚上套着一双水袜子。这身装束,一看便知这是个常在外旅行的人。
这人脊背挺直,前倾着身子,急急地朝前赶路。这种步态也只有那些常出门旅行的人才有。
随即,龙海又把视线从那人身上转回到火堆上。
直到眼前的落叶变成了一堆灰烬,龙海这才转过身来。但他马上收住了脚步。在寺院一角的石佛旁边,站着刚才的那个人。他嘴里噙着一片草叶,正看着龙海。黝黑的皮肤一望而知是太阳晒的。他看上去十分精悍、干练,只是目光阴冷,脸上满布着刀刻一般的皱纹。
“好久没见到你了,竹绪。”
还是龙海先开口招呼道。
“你这一向还不错吧?”
被称作竹绪的那个人,把衔在嘴里的草叶放到旁边石佛的掌心里,问道。
“还好。进屋吧。”
龙海说着朝方丈走去。方丈里面砌着个炉子,俩人围着火炉坐下来。龙海把酒拿出来,默默地斟满了两只酒杯。
“有五年没见面了吧……”
龙海低声说道。
“大概是吧。”
竹绪点点头,简短答道。
“你一切都还好吧?”
“……”
竹绪没有答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疾风德造可真了不得。”
龙海把酒杯送到唇边,看了眼竹绪。
“上个月一伙强盗抢劫了静冈的一家当铺,当铺老板当场被杀,前去搜捕的警察也被杀死一个。你知道不?”
“听说了。”
竹绪把目光投向方丈的窗子,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庞上那如刀刻般的皱纹,有如阴影一般,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你也见老了。”
龙海放下酒杯说。
“嗯。是啊!”
竹绪的脸稍稍扭曲了一下。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龙海把酒杯添满。
“不一定。”
竹绪盯着窗外如血的枫叶答道。
“你也不年轻了,难道你就不想安静安静?”
“……”
“如果你愿意,有座古寺你倒不妨权且住下。”
“古寺?”
竹绪收回目光。
“沿秋叶公路往南走不远,就到了地藏岭。那里有座古寺。几经洪水袭击,村子里的施主都弃村他往了。现在寺里空无一人,也没有谁去进香。不过,你一个人去住还是没有问题的。寺里还有田地可以自足。”
远处有个知了,清脆的声音使这里显得更加幽静。
“我住那里行吗?”
“那座寺名叫蓬莱寺,现在归我管。谁去住都可以,没啥行不行的。即使是坏人,也是一样。”
“坏人?”
竹绪手里端着酒杯,望着炭火愣了下神。
“你杀没杀人?”
龙海也以同样的口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