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格尔先生从不同角度给短号照几张相。记下短号的大小、看得见的零件的一般状况、晦暗和被异物覆盖的程度,把观察结果记录在很大的笔记本里。他以越来越大的专业兴趣来对待这个短号。
这是个高质量的乐器;用的是上好的黄铜。喇叭口和栓塞上的小孔表明是一九三○年以前制造的。他发现,他原以为是绣蚀的地方只是一层坚硬的泥,用橡皮匙轻轻一压就掉下来了。
以后他又把乐器浸入稀释的磷酸钠软化剂中,轻轻地拨动溶液,经常更换容器,用以清除污泥。到半夜,他已经把短号完全拆开了。这时候乏味的工作就开始了:用淡铬酸擦洗金属表面,擦得黄铜闪闪发光。经过几次冲洗以后,喇叭口慢慢现出一些精细的涡卷形花纹和几个花体字。
“我的天!”沃格尔脱口喊道,“是赠送的礼品。”
他拿起放大镜看看上面写的字。当他放下放大镜,伸手去拿电话的时候,他的两手正抖个不停。
八点正,约翰·沃格尔走进用阳光采暖的十层大楼——这是国家水下和海洋局的总部——到了最高层桑德克的办公室里。他的两眼满是红丝,而且公然打了个呵欠。
桑德克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和沃格尔握手。身材矮小的海军上将非得往后仰抬起头,才能和他客人的目光遇个正着。
沃格尔身高六英尺五,面容和善,一圈蓬松的白发围着个大秃顶。他的褐色眼睛象圣诞老人一样,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他的上衣烫得平平整整,裤子却很皱,膝盖以下沾满了大大小小的污质。浑身酒气熏天。
“哎呀。”桑德克和他打了个招呼,“见到你真高兴。”
“应该是我感到高兴,海军上将。”沃格尔把一只黑色乐器盒子放在地毯上,“对不起,衣衫不整就跑来了。”
“我正要说。”桑德克答道,“看来你这一夜很难熬。”
“一个人热爱自己的工作,时间和困难都是微不足道的。”
“说得对。”桑德克回头向办公室角落上站着的一个侏儒似的人点点头,“约翰·沃格尔先生,允许我给你介绍鲁迪·冈恩中校。”
“当然,冈恩中校。”沃格尔微笑着说,“我是千百万人当中的一个,每天看有关洛拉莱急流考察队的报导。应该祝贺你,中校。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谢谢。”冈恩说。
桑德克又向躺椅上坐着的另一人打了个手势:“他是我的特种工程处处长德克·皮特。”
沃格尔冲着那张黑脸点点头,黑脸上现出皱纹,在微笑着:“皮特先生。”
皮特起身也点点头:“沃格尔先生。”
沃格尔坐下去,掏出一个破旧的烟斗:“我可以抽烟吗?”
“当然行。”桑德克从雪茄烟盒里取出一支邱吉尔雪茄,拿起来说,“我陪你抽一支。”
沃格尔把烟斗吸着了,往后一靠说:“告诉我,海军上将,短号是在北大西洋海底找到的吗?”
“是呀,就在纽芬兰外面大沙滩以南。”他思索地打量着沃格尔,“你怎么知道的?”
“初步推断。”
‘关于它的情况你能说点什么吗?”
“事实上要说的相当多。首先,这是个优质乐器,专为职业音乐家精心制造的。”
“那么它不可能是业余音乐爱好者的了?”冈恩说,他想起了在塞福一号上乔迪诺的话。
“不。”沃格尔直截了当地说,“不可能。”
“你能确定制造的时间和地点吗?”皮特问。
“大致是十月或十一月。精确的年分是一九一一年。是一家很高级的极有名望的英国布西-霍克斯公司制造的。”
桑德克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敬意:“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