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说:“牯爷因为忙着开祠堂门,召各房族集议族事,怕那些良莠不齐的难民趁机一股脑儿涌进来,所以就吩咐咱们关上栅门。”
“嗯,是这么的?”关八爷随口称赞说:“你们的牯爷外表莽壮,谁知竟这么细心,可真算是祖中有细呢!”
两人无可奈何的跟着干笑起来。
“刚刚雾散前响钟,就是宗祠召人议事的了,”关八爷说:“那么牯爷如今是在宗祠里,对呗?”
“是的,八爷。”两个当中较矮的一个说。
“沙河口的珍爷也该来了罢?”
“没听说珍爷回来。”较高的一个说:“八爷,您的腿伤好转得真快,咱们全没料着,一晃眼功夫您就能下床走动了。”
“八爷您的腿伤既没复元,还是不宜多走动。”较矮的一个意会到较高的一个岔开话头的用意,便忙不叠的抢着说:“依我看,您还是回万梁铺去歇着罢。”
“谢谢两位关注我,”关八爷指着栅门,目光炯炯的望着那两个人说:“烦请两位不嫌举手之劳,替我开开栅门,带我去宗祠去见牯爷罢……”
“这个……这个……”较矮的一个后退半步,嗫嚅着,一脸的难色。
“牯爷他……他吩咐……”较高的一个在关八爷目光逼视之下,也犹豫起来了。
“牯爷既说防着难民涌进万家楼,我总不是难民罢,”关八爷说:“我要见的正是牯爷,你两位放心,牯爷假如因此见责,自有我替你们担代。”
也就在关八爷说话的当口,栅门外的两边街廊下面,人头慢慢的多起来了,关八爷理直气壮的言语,引得好些人跟着出声批断枪队上不该这般小心火烛,大白天还不开栅门,这一来,两个汉子更僵持不下去了。矮个儿红着脸翻开短袄的下摆,就要从肚兜里掏锁匙,高个儿拉住他的手说:“等一歇,等一歇,容我再跟八爷告个罪,……我说,八爷,您是有雅量的人,定不会让咱们底下人为难,这儿离宗祠不远,让我过去禀告牯爷一声,回头再来开栅门,搀扶您去宗祠罢。”
关八爷还没及答话,就见街廊边有个半老头儿,身上穿件蓝布短袄,腰间系着一条软巾,手里拎着一只扁扁的酒壶,拨开人群,一路歪斜直撞出来说:“好哇,我道是谁有它娘天大的胆子敢打我的徒弟?!原来是老二房的两个小子!你们敢打我那外姓徒弟,当然也能打我这旁房的叔叔了!”
“那……那全是误会,”矮个儿说:“万才大叔,那是因为黑锁儿那小子先出口骂人,我才揍他的。”
“你揍人使枪托?!你揍得真好!”万才的嗓子更带火了:“街廊下同族的叔伯大爷们全听着,牯爷刚主族事这才几天,老二房是人是鬼,全它娘小船没舵——整横了!他使枪托揍我那十来岁的小徒弟的脑袋,差点没把他那脑袋砸得像这把酒壶一样的扁?!……这话我正要进祠堂去叩头喊冤,跟牯爷和各房族的执事去讲去……”
“我的个好大叔,您先甭嚷嚷好不好?”高个儿急忙上去作揖打躬的赔不是说:“就算咱们小哥儿俩得罪了您,老二房并没开罪您,您又何必嚷得这么难听,您要咱们叩头赔礼,咱们照办就是……”
“谁稀罕你们叩那种臭头?!”万才指着那栅门说:“人家关八爷好歹是万家楼的贵客,上回朱四判官夜卷万家楼,若没有八爷他跟六合帮那干汉子挺身相助,你们两个小子,祗怕早就脑袋通风,躺进我的棺材了!如今你们脱了疮疤忘记疼,八爷他要进出栅门,也要脱裤子放屁穷磨唆?!锁匙拿来我开锁,有事我担代着,……八爷他又不是罪犯,怕他跑了!”
不容矮个儿退缩,拨开高个儿犹疑的阻挡,万才伸手就从矮个儿的肚兜里摘出那串锁匙,把栅门打开了,笑着举起被踩扁的酒壶说:“昨夜这两个小子踩扁了我的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