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她有点事。”
“她不在厨房。是不是在里面?……那个姑娘是不大干脏活的……”
中年女仆边说边看着自己那双抱着坛子的手。她的手已经被深褐色的酱油、豆瓣酱给弄脏了。
“那好吧。我到里面去看看。”
策太郎说完转身离去。
正房后面有间房子叫作后罩房,与正房相隔一段距离。一般大户人家都有这一类供女佣人住的地方,有时还成为藏娇纳妾之处。
策太郎绕到后罩房,看了看那里的情形。
平素,男佣人没有什么事是不准靠近这一带的。现在处在混乱之中,也顾不上这些了。
现在连女佣人房间的门都敞开了,外人出入也很随便。
策太郎大摇大摆地进去看了看,没有发现哭泣的人。
五、六个女人在缝制丧服、捆叠送葬时点烧的金银纸箔。
虽然也有人打量策太郎,但以为他也是来帮忙的,没有特别理会。
芳兰不在里面。
策太郎问一位面熟的年青女佣人:
“芳兰在哪儿呢?”
“到取灯胡同办事去了。这般时候也该回来了……也太慢了。”
“她回来以后,是不是会到这儿来啊?”
“这……大概会来的吧。”
“好吧,我呆会儿再来。”
策太郎用极其轻松的口气说完就离开了。
人死了有很多事情要做,规矩也真多。就以念经这件事来说吧,除去和尚外,还要请道士。至于满族人呢?则请喇嘛来念经七日。要设祭坛,喇嘛准备七天的饮食茶水。不仅如此,还得请阴阳风水先生来断定时刻的吉凶,甚至连遗族哭泣的方式,也有所规定。
当然,亲人去世之后,对家属亲友来说的确是可悲之事。为了使他们不至于过分悲哀,在亲人死后安排了一系列后事,让他们处在紧张繁忙的气氛中,这样便冲淡了内心的痛苦和哀伤。看来,这也是生活中的智慧吧。
策太郎自然与上述事情无关,可以悠然自得地在文家遛来遛去。他自己难免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没有人注意他,人们都在忙于准备葬仪。
他向悠悠馆走去。
悠悠馆的大门被砸坏以后,只挂上一面白幕布。幕布不时被风吹起。
策太郎从幕布里钻了进去。
这里就是文保泰被杀的现场。只有日本席子、紫檀木椅子和桌子。原先运进来的石碑已送还原主,自不待言,血迹也擦去了。
“什么也没有了……”
策太郎环视着空荡荡的悠悠馆,自言自语地说。
墙角简易自来水管下面的水槽里,过去经常放着几个水桶,现在也不知去向了。
策太郎思索道:“凡是能移动的东西都搬出去了。也许死了人的地方不吉利吧?紫檀木椅子和桌子可能留下来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
“啊!有件东西!……”
策太郎惊讶了一下。
原来是字纸篓。
在凄凉的悠悠馆里,这只字纸篓是唯一未被搬出去的。
过去,这只字纸篓一直紧靠着用天然石砌成的那根柱子。自文保泰死于非命直至今天,它依然放在原处未动。
这里就像凋零了的荒野似的。在放字纸篓的旮旯儿里已经冒出了一些嫩草,策太郎感到一阵心酸。
他又看了看字纸篓。
内中空空如也。
策太郎记得,他们来找文保泰时,字纸篓装了若干用坏了的毛笔、旧棉花球、蘸了墨汁的棉花、特制的弹簧,以及各种作废的拓本。
策太郎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天然石柱子,以一种无以名状的心情回忆着